紈絝變卷王二(1 / 2)

腳步跨入榮慶堂的大門後,賈赦習慣性往正房走,走了一半卻又突然改了方向,徑直往東廂房去了,那是賈璉如今的住處。

賈璉的奶母趙嬤嬤,正坐在廊下看兩個丫鬟做針線,眼角餘光見著賈赦來了,忙起身行禮問好:“大老爺安。”

“起來吧,我來看看哥兒,他這會子是醒著還是睡著?”

這可稀奇了,從賈璉住進這院子裡,也有五六個月了,賈赦雖然會來榮慶堂給賈史氏晨昏定省,可卻從未來看過賈璉。

趙嬤嬤聞言心中很是納罕,麵上卻含笑回道:“回大老爺的話,哥兒方才吃飽了,剛剛睡下。不過哥兒往日睡得都香甜,輕易不會醒動,大老爺可要進去瞧瞧?”

“要要要!父親,瑚哥兒要進去看弟弟!”

賈赦還未說話,賈瑚就急的直跳腳,他從未見過賈璉呢,隻記得張氏大大的肚子。母親從前時常摸著他的頭說,肚子裡的就是弟弟,再過兩個月便能出來跟他玩兒了,還叮囑他要照顧弟弟,可惜他被人推進了荷花池裡,沒能見著弟弟一麵就死了。

賈瑚想及此處,心中有些難過,可他死前也才四歲,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故此很快就拋開來,重又高興起來。畢竟如今他也能陪在父親和弟弟身邊,就是母親,她靈魂受損嚴重,已經早早的輪回去了,許是永遠也見不到了。

趙嬤嬤看不到賈瑚,隻是見自己說完話後,賈赦就一直往身後空地望,還以為他是在賞花呢,心中覺得怪異。隻是主人做事,他們這些當奴仆的隻能建議,旁的卻一句也不敢插嘴的,趙嬤嬤是個穩重的性子,故此隻靜靜的等著賈赦發話。

“如此我進去瞧瞧璉哥兒,你們在外頭候著吧。”

賈赦說完,當先走進屋裡,身後的賈瑚和賈代善不能遠離他,自然也就跟著進了屋。

賈璉正在呼呼大睡,小臉吃的圓嘟嘟的,一看就被乳母養得極好。

賈代善和賈赦見此,都緩和了神色,好歹賈史氏不曾壞到骨子裡,沒有對著繈褓嬰兒出手,就衝著這個,賈赦對賈史氏便原諒了三分。

至於不得她疼愛之事,賈赦卻放下了,畢竟不是親生的。自己的存在對於賈史氏而言,或許更多的是插入心底的一根刺,時刻提醒那個高傲的女人,在她之前,還有一個女人擁有了賈代善,並且為他生了孩子,史侯家的大小姐,也隻是個後來者。

平心而論,若是賈赦處在賈史氏的位置上,也不會對自己多喜歡的。

畢竟自己不但是根刺,還“搶占”了賈政嫡長子的位置,讓有“天縱之才”的賈政,如今隻能做個二老爺,榮國府的爵位半點都沾不得。人家母子二人和自己,非但沒有什麼感情,中間反而隔著跨不過的阻礙,自然親密不起來,也能對著賈瑚和張氏毫不猶豫的下手了。

怪道自己養在祖母膝下,賈史氏卻半個月都不過問一句,即便是自己巴巴的跑去請安,也隻能得著個涼涼的眼神,如今賈赦全都明白過來了。

賈瑚沒有想那麼多,他飛快的飄到賈璉搖籃上頭,定定的看著弟弟出了會兒神,半晌才笑道:“弟弟他好胖,也懶,大白天的還在睡覺。”

說罷,還想伸手去戳一戳,被賈代善眼疾手快的拉了回來:“瑚哥兒不可,小孩子就是要多吃多睡,才能快快長大啊。”

賈代善這會兒若是還活著,定是要被嚇出一身冷汗來了。人鬼殊途,賈瑚如今是鬼,陰氣重,而賈璉又實在弱小,若是真的觸碰上去,賈璉定然會大病一場。

賈瑚被賈代善的動作驚了驚,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方才訥訥道:“我忘了,曾祖父告訴過瑚哥兒,不可隨意觸碰生人,他們會生病的。弟弟他,我方才離他這樣近,他會不會生病啊?”

看著賈瑚擔憂的麵容,賈代善心底又酸又軟又疼,這是他的嫡長孫,從小就聰慧懂禮,至純至善,最得他的寵愛。他的長子賈赦,次子賈政,都是庸弱無能之輩,可以說賈瑚承載了賈代善全部的希望。

可惜,這樣的一個好苗子,卻死於後宅婦人之手。

賈代善還記得當初自己重病在床,陡然聽聞瑚哥兒落水的噩耗,氣得吐出血來。他心中也不是不恨的,不過是個未滿五歲的孩子,怎麼就能下的了那樣的狠手,實在是披著人皮的畜生,也是自己識人不清,教子無方的惡果。

不過如今說什麼都晚了,賈代善定了定神,拉著賈瑚的手道:“不會的,方才你離璉哥兒還遠著呢,璉哥兒肯定不會生病的。”

他正要再開解幾句,外頭卻傳來丫鬟的聲音:“大老爺,老太太知曉您出來了,請您去正房說話呢。”

這聲音聽著很是耳熟,賈代善想了想,是史氏身邊最得意的大丫鬟,鴛鴦。

賈赦麵色一寒,隨即又放鬆下來,摸了摸睡得紅撲撲的小兒子,起身出了屋就走,半句話也沒有說。

鴛鴦心中納罕,從前大老爺雖說胡來,可對上老太太院裡出來的人,總歸是會禮敬幾分。她作為老太太身邊最得臉的管事大丫鬟,不論是賈赦還是賈政,亦或者是王夫人,見著了總是好言好語的,今日這般甩臉子,倒是第一次。

不過想著這幾日的傳言,鴛鴦自覺心中有了底,畢竟是在祠堂呆了三天三夜的人,許是真的癔症了也說不準。

賈赦不知道這丫鬟的想法,也不在乎,他大步跨進榮慶堂,就見著賈史氏高坐在上頭,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美貌的丫鬟,正在為她打扇。腿邊還蹲著一個,拿著美人捶細細的為她捶腿,看著好不悠閒自在。

賈赦草草行了個禮,不等賈史氏叫起,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賈史氏見他如此,險些氣了個倒仰,隻是顧忌這屋裡的丫鬟婆子們,不好拿這個直接發作:“老大,你也太不像了,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家事外事都撒手不管也就罷了,居然縮在祠堂裡不出門!我和你二弟去請你,你也不出來,怎麼,你老爺去了,我如今就管不得你了?”

這是一張嘴,就給賈赦扣了個偷奸耍滑,對母不孝的大帽子了。

不論賈史氏多麼疾言厲色,賈赦從前都認了,還隻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可如今他不想認了。

麵無表情的喝了口茶,賈赦撩起眼皮子,沉聲道:“太太說的過了,什麼叫我不管家事外事,不是您先把府中的印章拿了去,給二弟了嗎?連榮國府的正院,我這個正兒八經的襲爵嫡長子,一日都還沒有住過呢,不也被您撥給二弟使喚了嗎?”

“我倒是也想問問呢,誰家是這樣的規矩,襲爵的大老爺手裡沒權,反倒是交給尚是白身的二兒子。正院高堂,襲爵人住不得,還是給二兒子,這話說出去,咱們榮國府才是真笑話呢。”

“你……”

賈史氏被他這話堵得心口一窒,險些閉過氣去。

他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對自己說話!

習慣了從前賈赦的唯唯諾諾,對著自己掏心掏肺,畢恭畢敬,隻求一個好臉色。如今賈赦這毫不客氣的直言頂撞,麵上那明晃晃的嘲諷之意,賈史氏怎麼可能忍的了。

“放肆!你這不孝子,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我辛辛苦苦生你養你,如今就得了這個話兒?老大,你莫不是看著你老子去了,如今就容不下你母親和弟弟了?既如此,我就回金陵去,我老婆子也不礙你的眼!”

……

賈史氏拍著桌子發起火來,嘴裡一時要哭賈代善去,一時又要去宮裡求見太上皇,一時又說賈赦不孝順,一時又哭自己命苦雲雲,真是好不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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