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賈母指了鸚哥給黛玉:“鸚哥,日後你就跟著我的玉兒,姑娘身邊的事情要上心,有什麼不妥當的,隻管去回了你璉二奶奶。倘或你二奶奶那邊忙著,便來和鴛鴦說話,隻不許讓姑娘受了委屈。”
鸚哥聞言,忙上前應了,又去黛玉身邊拜見。
黛玉見她溫柔和氣,心中也很喜歡,想著自己身邊的雪雁,還給鸚哥改了個名字,叫做紫鵑,聽著就文雅的緊。
待到這廂主仆廝見過後,眼見著已經夜了,鴛鴦小聲提醒道:“老太太,林姑娘遠道而來,想必是乏了,不如先各自休息,明兒有多少知心話說不完呢。這會子,不如散了吧,便是寶二爺也撐不住了,您悄悄,打哈欠了呢。”
賈母一眼看過去,果真見著賈寶玉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黛玉也顯得困乏。
她笑著道:“是我高興的忘了時辰了,且散了吧,明日不必早早起來,辰時過來用早飯便可。”
眾人聞言,忙起身應下,又閒話了幾句,才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賈母見了黛玉,去了一番心事,心情倒是極好的。鴛鴦見此,就知曉今日夜裡賈母必定睡得安穩,剛好她自己也實在熬不住了,服侍著賈母梳洗後,便和玻璃交了班,打算回房去安生睡上一覺,好好歇一歇精神。
可誰知,剛走過碧紗櫥外,就聽到裡頭黛玉在悶聲啜泣。
鴛鴦頓了頓腳步,借著倒茶水的掩飾,站在外間聽了聽,原是和王嬤嬤在說話。
“我的姑娘,方才在老太太麵前,您怎麼不叫我說出來?哪家兒也沒有這樣的做派,您是嬌客,是賈家老太太的嫡親外孫女,是他們賈家親自派人去請來的,不好這樣看輕了自己的。”
黛玉輕輕的歎了口氣,還帶了些許的哽咽,隔著那麼遠,鴛鴦都能聽出裡頭如煙似霧般籠罩的輕愁來。
“好嬤嬤,您說的我都明白,隻是外祖母今日見了我來那麼高興,我實在不忍心擾了她老人家的好意。”黛玉說著停了停,估計是在抹眼淚,隨即又接著說道,“況且咱們是來做客的,不比府上的人,今兒又惹了他們那位寶二爺生了好大的氣。二舅母幾次說道,讓我離表哥遠一些,若是被她知道了,許是又生事端了。”
王嬤嬤也跟著歎氣,這就是寄人籬下的難處了,隻是老爺一心要自家姑娘進京,她一個奶嬤嬤,也實在是無法可想了。她正待多說幾句,卻又忽然住了口,應該是紫鵑進屋裡了。
果真是紫鵑:“我瞧著姑娘晚飯沒有用幾口,故此方才急急的去熬了一碗燕窩粥來,姑娘好歹吃上一點子,省的夜間胃裡難受。”
黛玉嘴上沒吭聲,心裡卻不甚樂意,隻說都是吃絮了的東西,這會子是一點都不想動的。隻是礙於紫鵑的一片心意,也是不想傳出去人家說她難侍候,故此還是忍著接了碗過來。
隻一口,便歎道:“好清爽的口味兒,我往常也是時常吃燕窩的,都是甜膩膩的乏味的緊,倒是鮮少見到這般清甜不膩口的。”
紫鵑就笑了笑,解釋道:“我有個好姐妹鴛鴦,她也是南邊兒過來的人,口味比起京中的人要清淡許多,但卻愛吃甜的。隻一樣,湯品之類的,卻要原味兒的才喜歡。我想著揚州離著金陵也不遠,且姑娘今日在餐桌上選的也大都是清淡口兒的,故此才做了這粥。”
“並沒有放雪花糖進去,隻端來的時候略點了幾滴蜂蜜,又撒了些枸杞子和紅棗,能補氣血的,正適合姑娘這種趕了遠路的人吃呢。”
黛玉一邊聽她說著,一邊把一盞燕窩吃儘了,方才道:“難為你費心想著我,我才來這府裡,萬事都還不明白,還請姐姐日後多多提點我才好。”
紫鵑忙道:“這本就該是我們做丫鬟的本分,哪裡說得上提點,姑娘是水晶心肝兒的玻璃人,多待上幾日,便會事事通透的。”
隨即,紫鵑又一一說起來府中個人的脾氣秉性,還有偏好興趣等等。
鴛鴦在外頭聽了一耳朵,見黛玉已經拋卻了愁思,這才放下心來,躡手躡腳的去了後罩房自己屋子裡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