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嚇著了。
迪克能感覺到手底下柔韌的肌肉猛地絞緊, 但大藍鳥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握的更緊了一些,血液從傷口滲出來, 再滴進製服裡。
他的另一隻手扶住黑發青年的背,撫摸過那根脆弱的脊柱,比起他們在大都會的時候,傑森瘦了很多, 一節一節細瘦的骨頭緩緩從迪克指尖劃過。
隻要他的手指稍微用上一點力氣,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折斷它,這個總是傷透他的小混蛋, 也就會被迫收起尖利爪子,拔掉鋒銳的牙齒——
夜翼不閃不避地盯著那雙形狀漂亮的眼睛, 傑森的綠眼珠裡儘是茫然, 他的小翅膀像是根本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要不是迪克知道對方到底是個多麼惡劣的人, 都幾乎會為這種溫順的表現而生起幾分憐愛。
但他知道,這種假象隻存在於短短幾個瞬間。
傑森的眼圈有點發紅,他的皮膚本來就薄到依稀能看見血管,被迪克親住以後直接忘了喘氣, 他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洶湧的藍色深湖, 那泊湖本應該平靜而又溫和, 但現在卻暴露出殘酷的內在,像是有什麼一直壓抑著的怪物正在蘇醒。
黑發青年極其細微地瑟縮了一下。
我……?
“唔!”
他的理智是被一陣劇烈的疼痛喚回來的,這種能讓紅頭罩都有點招架不住的疼痛來源於他的小腿,那處被迪克牢固地握在手裡,還在流血的傷口又被撕裂了一些。
迪克的藍眼睛, 閃過一道殘酷的笑意。
他手底下的這幅軀體,像一隻受傷但依然美麗的野獸,理智回爐後,一股微涼的空氣衝進他的肺,溫熱的呼吸急促地在這塊狹小的空間裡交換,迪克輕輕咬住那一片柔軟的唇瓣,逗弄似的側過頭,用鼻尖蹭了蹭傑森的臉。
“滾你的……唔!”
綠眼睛的青年不管不顧掙紮起來,大腦一片空白,隻知道要讓眼前的這個男人也痛一些,手肘被摁住就踢他,腳踝被捏住就打他,這具身體就是最好的武器。
迪克懶懶散散地招架著,任憑傑森把他弄得到處是傷,他是故意的,隻有身體受傷才能讓內心好受一些,大藍鳥希望能靠疼痛保持清醒,不然他真的怕自己會一衝動做點什麼出來。
但這些疼痛好像沒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讓他的瞳孔劇烈地縮了縮。
血液是最好的興奮劑,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大腦裡翻滾著平日裡能讓他自己都嚇一跳的念頭。
在傑森又一次擰著手腕去刺他的傷口時,迪克終於動了真格,夜翼的製服還是起到了很好的防禦作用,加上傑森現在真的足夠虛弱,創口基本上隻停留在表層,完全不會影響他的動作。
他以一種非常強硬的姿態控製住了傑森,確保黑發青年的每一處關節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傑森完全失去了支撐點,被迫蜷縮出一種極其難受的姿勢。
迪克低了低頭,慢條斯理地:“我們沒關係?”
傑森喘息著,暴怒地盯著他眼前的這隻藍鳥,他從來沒被這麼對待過,任何一個階段都不曾有過——小時候的自己最多被人揍一頓,羅賓倒是經曆過惡意的綁架,但卻從來沒有人會像這樣,像貓戲弄老鼠一樣擺弄他。
迪克那張漂亮的臉和他的距離近到令人生厭,大藍鳥烏黑卷曲的發絲都垂到了他的脖子上。
傑森咬住牙,硬邦邦地扔出幾個詞:“放開我。”
迪克的藍眼睛冷冷的:“你不是問我瘋夠了嗎?”
他臉上流露出一種讓傑森覺得後背發毛的笑意,傑森又掙紮了兩下,不得不承認一個糟糕透頂的事實。
他是該識趣點了。
但他又咽不下這口氣,眼皮突突地直跳,綠眼珠被激亢的情緒衝刷,悄悄的蒙上一層霧。
憑什麼我這麼狼狽,你還看起來光鮮亮麗的?
在這種心情地驅使下,他做出了一個完全不經大腦的舉動。
他們挨的足夠近,傑森突兀地仰起頭,一口咬上迪克的喉結,他重重地咬著那塊皮膚,品嘗到血腥味後,又滿懷惡意地用虎牙叼著摩擦。
身體貼著的胸膛震了震。
傑森突然意識到原來是迪克在笑,夜翼輕柔而又緩和的笑出了聲,鼻腔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好像那個被叼住致命處,隨時都能被撕開氣管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含糊不清地:“你要殺了我?”
明明答案未知的問題,卻愣是被這隻藍鳥說成了一個肯定句。
迪克總是知道該怎麼對付傑森,他為綠眼睛的青年戴上特權王冠的時候,不知不覺地也取得了一些東西,他有恃無恐把自己的脆弱部位暴露在凶獸麵前,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經馴服了這隻美麗的怪物。
他也沒讓傑森好過,對方已經足夠精疲力竭,傷痕多的完全不需要他製造,大藍鳥頓了頓,用手肘按住一處刀傷,往下壓了壓。
黑發青年無法控製地嗚咽了一聲。
他們兩個都瘋的夠嗆,彼此都豎起了身上最尖利的刺,恨不得讓對方就死在這裡,但真的要親自動手的時候,又怎麼也無法捅下致命的一刀。
傑森緊緊地咬住他唯一能碰觸到的弱點,恨得牙癢癢,但又怎麼也無法加大力氣。
該死的,迪基鳥在發什麼瘋?
處於弱勢的那一方的黑發青年,深深吸了口氣,用舌尖舔了舔對方的喉結,率先表示出退讓的意思。
傑森的聲音有點顫抖,純粹被疼出來的,他不是一個看不清局麵的人,從小在犯罪巷長大的孩子圓滑的可怕,但他為什麼表現的這麼愚蠢,純粹是因為對麵的人是迪克格雷森。
在他的心底,存留著一丁點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委屈。
他仰著頭,脖子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我不該那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