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騎士:“你要布魯斯……他對你好嗎?”
布魯斯的藍眼睛, 流露出一種深深的茫然。
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想讓傑森好,可為什麼到最後, 他卻是傷害傑森最重的那個人?
他的孩子捱過了小醜的折磨,能掙紮著從棺材裡爬出來,拉撒路之池都沒能把他打敗, 這個死亡都沒能征服的人,現在卻被他親手折磨得千瘡百孔,破破爛爛。
布魯斯現在寧可傑森像之前那樣,滿腔怒火地質問他嘲諷他,開著盾構機去碾蝙蝠車,也不想看見他這副模樣。
傑森:“布魯斯?他當然對我好。”
傑森:“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很想他。”
這句話,讓布魯斯變成了一塊僵硬的石頭。
他疲倦地蹲在傑森身前,被傑森握住的那隻手,頹然地垂了下來。
布魯斯和蝙蝠俠, 在被幻覺折磨的傑森眼裡,已經是分開的兩個身份, 布魯斯代表過去, 代表著小甜餅和溫暖的家, 代表著他這一生最眷戀的東西和他最渴求的事物, 蝙蝠俠代表現在, 代表著冷冰冰的現實,代表著永無止境的苦難和傷痛。
在他過去裡, 蝙蝠俠象征著噩夢中的希望,可現在,蝙蝠俠就是他的噩夢。
也是,傑森陶德的人生就像被詛咒了一樣, 過上的好日子屈指可數,他曾經以為自己擁有一切——但這一切就像是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他接受了它們,就要用一輩子去償還。
在那段美好日子裡,蝙蝠俠和布魯斯是一個人,可當他回來以後,蝙蝠俠就突然變了。
布魯斯的手微微顫了顫,就著那個姿勢,彆扭地坐到傑森身邊,再緩慢地將手套摘了下來,製服手套是用最堅硬的金屬做的,布魯斯又隻有一隻手能活動,有一小塊零件摸不到,摘了半天也沒摘下來。
傑森眨了眨眼睛,又催促了一遍布魯斯,讓他趕緊脫掉這身醜爆了的製服。
可布魯斯還是不能答應他。
布魯斯:“……我很抱歉,我必須得穿著它。”
蝙蝠俠的真實身份是布魯斯韋恩,這永遠都得是個秘密,一旦身份暴露,那些傷害不了他的反派,就會轉去傷害他身邊的人,布魯斯承擔不了這個風險。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輕柔:“我就是布魯斯。”
說這話的時候,因為極端的痛苦,他轉開了視線,不再凝視著那雙碎玻璃珠一樣的綠眸。
他本來以為傑森會反駁他,畢竟自己還穿著這身甲胄,怎麼看,都看不出布魯西寶貝的影子。
他連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柔軟點的擁抱都做不到。
出乎他的意料,傑森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乖順的:“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黑發青年的語氣中蘊含著極強的信任,其實布魯斯現在說什麼他都隻會點頭,他的姿態和過去的羅賓一模一樣。
傑森現在並沒有布魯斯想象的那麼難受。
恰好相反,他快樂到感覺自己仿佛失去了重量,整個人都像是被陷在了輕飄飄的雲朵裡,周圍那些冷硬的金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韋恩莊園的休息室,雖然那些細節模模糊糊的——因為他已經記不太清那些東西了。
總之,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非常不真實,包括眼前的布魯斯……雖然那身蝙蝠俠的製服還是很礙眼。
這也沒關係。
因為他麵前的這個人一定是布魯斯,隻有布魯斯才會選擇他。
隻要是布魯斯,就算他穿著蝙蝠俠的製服也無所謂。
在布魯斯過來的時候,那些苦痛仿佛在一瞬間變得特彆強烈。
舉個例子……就像在難過的時候被人安慰,就會特彆想哭。
這個原因很簡單——布魯斯會理解他,對方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自己被接納理解了,但這樣一來,他忍了好久的情緒,就砰的一聲,全部爆炸開來。
可當他說出我很疼以後,這種疼痛又全部消失了,比世界上任何奇跡都要神奇。
沉浸在幻覺裡,竟然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嗎?
瘋起來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布魯斯感覺自己一會冷一會熱,一會被扔進火堆,一會又掉入冰窟窿,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可這痛苦卻能讓他好受點。
黑暗騎士實在是太內斂了,就算疼到快要窒息,他看起來最多隻是比平時低落了一點,就像布魯斯天生缺了一根能表達情緒的神經,受到的傷害越重,他的殼就越厚,即使布魯斯韋恩已經恨不得去死,蝙蝠俠仍然是無堅不摧的模樣。
兩人都沒說話,安安靜靜地靠在一起坐著。
這種氛圍持續了很久——也可能很短,畢竟他們兩個人誰都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傑森?布魯斯?”
布魯斯抬起眼睛,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說。
隻能低低地叫一聲來人的名字:“……迪克。”
大藍鳥看上去是經曆了一場惡鬥,本來乾乾淨淨的製服現在破損的厲害,胸口的藍鳥都被血弄臟了半邊翅膀。
迪克半蹲半跪地湊過來:“老天……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他慌亂的厲害,聲音都焦急地變得有些變調。
傑森垂著腦袋,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可布魯斯——迪克總能知道布魯斯在想什麼,黑暗騎士痛苦的已經麻木,藍眼睛裡全是絕望。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布魯斯變成這樣?
一些極其糟糕的假設在大藍鳥腦海裡盤旋,他顧不得自己的手套臟兮兮的,徑自伸出手,摸了摸傑森的頸動脈。
——還好。
他鬆了半口氣,可剩下半口氣還是提心吊膽的懸在空中。
迪克:“告訴我,布魯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布魯斯平靜地:“我傷害了他,現在他以為我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