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如果你在這個時間找我麻煩……”
提姆往蝙蝠洞裡走了一截,依稀聽見陶德在和什麼人說話,以現在的距離,他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但仍然能通過姿勢判斷出對方糟糕的心情。
年長者半躺在長椅上,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緊繃的,一本書倒扣在他胸口,他微微垂下頭,手貼在耳朵附近,白皙的指尖好像捏著什麼東西,提姆猜測可能是通訊器一類的小裝置。
提姆放輕腳步,繼續往前走,他甚至用上了潛行的技巧。
小紅鳥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的潛意識卻告訴他必須這樣做。
“……否則我就殺了你。”他聽見陶德這樣說。
這聲音像北極終年不化的冰,冷的刺骨,提姆還是第一次聽見陶德用這種語氣說話——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同等情景可以類比傑森麵對小醜。
提姆略微頓了頓,挺直身體,故意製造出一些聲響來。
幾乎是在他發出聲音的同時,陶德猛地側過頭,碧綠色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寒光,臉上的神情幾乎是暴戾的……提姆很難形容。
那是被逼到絕路後孤注一擲的瘋狂。
明明陶德是發出威脅的人……但他狼狽得像是有人將刀子對準他的喉嚨,刀尖已經紮破皮膚。
瀕死感。
提姆在某個瞬間幾乎忘記了呼吸,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和陶德對視著,沒放過任何一個微表情。
他察覺到對方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
年長者周身的殺氣幾乎要凝結成實質,提姆是真的感受到那股結結實實的殺意——陶德終於脫掉了一直穿在身上的羊皮。
他把我認成了某個不知名的人,提姆想。
提姆試探性地:“傑森?”
“嗯。”陶德轉過臉,視線地投向前方:“你怎麼來了?”
男人平靜地問,他往後靠了靠,放鬆身體順著椅子的曲線往下滑,又懶洋洋地把書扣在臉上,指尖微微用力,一聲細小的哢擦聲後,通迅器就被捏成了粉末。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但無數次生死之間磨練出的第六感告訴提姆,並不是他產生了幻覺。
提姆沉默地走到陶德身後,注意到對方的肩頸短暫而又細微地顫抖了一下。
“這個問題該由我來問。”
提姆伸出手,想把陶德扣在臉上的書拿下來,他討厭隻能憑借聲音揣測對方想法。
“彆亂動。”明明男人什麼也看不見,但他還是精準地握住了提姆的手腕,力氣不大,隻是警告性地捏了捏,就鬆開了手。
“你捏疼我了。”提姆忍不住抱怨,語氣中隱約透露出指責:“我以為你會和布魯斯在一起,但你卻一個人跑到這個地方和彆人聊天。”
陶德將書往下拽了一點,剛好露出兩隻眼睛,他匪夷所思地看著提姆,眼神古怪。
年長者慢吞吞地:“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真的……”
日漸囂張?
“嗯?”提姆一臉無辜地看了回去。
陶德沒來得及說完後半句,就被提姆的表現噎住了:“算了,當我沒說。”
說著,他像一隻柔軟的大貓,逃避現實似的往書底下縮,縮到一半,被提姆直接搶走了遮蔽物。
陶德:“……”
他無奈地睜開眼睛:“你到底要乾什麼?”
“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呆在這裡——你救了布魯斯、救了整個家族,你應該和我們一起坐在客廳,你屬於那裡。”
而不是坐在這和彆人吵架,還露出……那樣的表情。
陶德苦惱地拽住鬢角的頭發:“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布魯斯也是你的父親,你不想和他說點什麼嗎?”
要知道剛才傑森為了爭奪提問的權力差點把迪克的頭掰掉。
——你們明明是一個人。
年長者輕輕笑了笑,顯得有點尷尬:“Ah……不,鳥寶寶,那不是我的布魯斯,我隻是救回了你們的布魯斯。”
他的布魯斯已經深埋在六英尺之下,墳墓前的小樹都已經長大。
“但你們是一個人!”提姆焦慮地反駁:“按照你的說法,改變過去,未來也會隨之改變,所以布魯斯就是你的布魯斯!”
他偏執地想要證明什麼。
提姆:“等你回到你的時間上,我應該就不是蝙蝠俠了,而布魯斯一定會在蝙蝠洞裡!”
陶德歎了口氣:“時間不是這麼運作的。”
“那就告訴我。”提姆睜大眼睛:“未來的我到底說了些什麼?彆和我說假話,傑森,拜托你告訴我。”
陶德不自覺地捏緊手指,他並不擅長拒絕提姆,特彆是拒絕這個年輕的鳥寶寶。
他移開視線,企圖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合作。
“傑森。”
陶德的眉梢抖了抖,又一次露出被逼迫的表情。
提姆幾乎要心軟了,但他知道自己離得到想要的東西隻有一步之遙。
“傑森?”
“好吧。”陶德又把視線移了回去:“我發誓我沒有說半句假話,時間運行的機製我真的不明白,但改變未來以後,我的現實會消失。”
——消失。
提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是怎麼能用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這麼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