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六(1 / 2)

男人溫熱的鼻息在耳邊拂過,帶來一片酥麻瘙癢,賈環推開他,用力揉了揉耳朵。Du00.coM

三王爺勾勾手指令小啞巴奉茶,戲謔開口,“把靴子絞碎,你怎像個女人一樣?”

“不絞碎了,難不成讓她拿回去轉送給賈寶玉?兩頭討好,美得她!”賈環接過啞妹遞來的茶水,仰頭牛飲。

“真是小孩子脾性。”三王爺想笑,張口卻猛烈咳嗽起來,臉頰透出異樣的潮紅。

賈環皺眉,沁涼的掌心貼上他額頭,末了握住他手腕細細把脈,沉聲道,“風邪入體,忌勞累,多休息。你乾什麼去了?不過半月沒來,腑臟虛了,心氣也不足了。”

“送大皇兄前往密州行宮-幽-禁-終身。”三王爺以拳抵觸,堵住快要溢出喉嚨的咳嗽。

“想咳便咳,強自忍耐隻會憋出更厲害的病來。”賈環沒好氣的告誡,話落下炕,從衣櫃中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褐色丸藥。

“吃了它睡上一覺便好。”等三王爺咳完了,他將藥遞過去。

曹永利正欲阻攔,卻見自家主子毫不猶豫的張口咽下,說話間透出對少年濃濃的依賴,“可我現在睡不著該怎麼辦?”

“等藥效上來,你自然而然會犯困。”賈環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個錦盒,重又坐回炕上。

曹永利轉頭朝蕭澤看去,見他蹲坐在外麵的台階上嚼草根,完全放任少年的舉動,隻得將懷疑勸阻的話統統咽進肚子裡,並退後幾步縮在牆角,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賈環打開錦盒,取出厚厚一遝銀票,邊數邊漫不經心的道,“大皇子弄死過你一回,你父皇竟還讓你押解他去密州?就不怕你下殺手?”

三王爺似笑非笑道,“誰讓我是父皇最忠厚仁善的一個兒子?誰讓我是‘賢王’呢?既然接了這差事,我就得保他不死,至少不能死在我父皇前頭。”

“所以說,我寧願做真小人也不願做偽君子,活著累。”賈環嗤笑。

“你在拐著彎的罵我?”三王爺挑眉。

賈環笑而不答,繼續數銀票。

“又從誰那裡榨來這許多銀兩?從剛才數到現在,少說也有一二十萬了吧?”三王爺湊近了去看。

“賭博掙來的,另外買了幾個鋪子,得了些收益。這張你拿著,算作花紅。”賈環抽-出一張銀票塞進三王爺懷中。

三王爺拿出來細看,挑眉道,“我投了五十萬兩,你給我一百兩花紅,真夠大方的啊!”

“可不是嘛,我也覺得自己很大方。”賈環厚顏無恥的伸出手,“話說你今天是來乾嘛的?賀我中小三元的吧?賀禮呢?”

三王爺哭笑不得,翻身將少年壓在炕上□□,把他頭發弄亂了,衣襟弄散了才堪堪罷手,從懷裡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環形羊脂白玉,戴在他脖子上,笑道,“這玉佩是無方寺的主持開了光的,可壓一壓你身上的戾氣。賈寶玉不是生來有玉嗎?我也給你一個,保證比他的名貴。”

賈環將玉佩握在掌心,觸手溫潤滑膩,隱有佛香浮動,可見是個稀罕物,滿意的勾了勾唇。

兩人翻身坐起,三王爺將少年半鬆的發帶拆開,五指慢慢梳理他光潔如綢緞的發絲,漆黑深邃的眼底透出十分喜愛,另有兩分癡迷,呢喃道,“環兒小小年紀便如此俊逸風-流,長大了可怎生得了?”

“自然是顛倒眾生。”賈環極其順溜的接口。

門外的蕭澤劇烈咳嗽起來,心道半月不見,環三爺的臉皮又加厚了!人才啊!

三王爺卻不覺得可笑,反十分讚同的點頭,視線順著少年蜿蜒的黑發下滑,落到他未著羅襪的一雙腳掌,心尖顫了顫,終是忍不住捧起一隻把玩,戲謔道,“這麼小巧可愛,難怪同樣的身高,賈寶玉的靴子你卻穿不下。”

“千萬彆當著一個男人的麵兒說他小!”賈環額角抽搐。

“哦?你是男人嗎?”三王爺忍俊不禁。

這話放在以前賈環還會心虛一下,可想起自己已然崛起的小兄弟,他立馬蹲坐起來,邊解腰帶邊道,“竟然質疑我的能力,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男人。”

三王爺聽了笑得前仰後合,差點沒從炕上跌下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少年鼠蹊部,期待他‘傲人’的展示。

曹永利再也憋不住了,咳得撕心裂肺,咳得麵紅耳赤,咳得仿佛下一瞬就會厥過去。

賈環回頭瞥他一眼,又想了想,重新束好腰帶坐回原位。到底隻是十三歲的少年,怎能跟二十出頭的青年相比?還是彆獻醜了。

三王爺臉上流露出深切的失望,搖頭嘖嘖歎了兩聲。

賈環沒搭理他,將銀票收入錦盒,放在博古架上。

“盒子沒上鎖,且擺在這麼顯眼的地方,你就不怕遭賊?”三王爺忍不住提點。

“不怕,我有特殊的防盜技巧。”賈環不以為意的擺手,令啞妹去廚房取些糕點過來。

三王爺不再追問,斂眉沉思一會兒,徐徐開口,“我這裡有一個症狀,你幫我看看究竟是生病還是中毒。”

賈環方才已把過脈,知曉他說得絕不是自己,漫不經心的道,“說說看。”

“行路遲緩僵直,手在不經意的時候會發起抖來,且無論如何也壓不住,有這樣的病嗎?”

“怎麼個抖法?你抖給我看看。”

三王爺伸出一隻手間歇性的抽搐。

賈環又道,“行路怎麼個遲緩僵直法?走給我看看。”

三王爺下炕穿鞋,正欲走兩步,卻見少年憋笑憋的滿臉通紅,已躺倒在炕上打滾。

“好哇小混蛋,故意耍弄我呢!”三王爺撲將上去,好一番揉搓。

“得,我投降,彆撓了!”賈環的唯一弱點就是怕癢,喘著粗氣道,“不鬨了,真不鬨了,咱說正事成嗎?”

三王爺意猶未儘的掐了掐少年白嫩滑膩的臉頰,將他抱坐起來,咬著耳垂低語,“可有這樣的病?之前太醫曾秘密診過脈,查不出任何問題。從發病到至今已有半年光景,未痊愈,也未惡化。”

憑這兩三句,賈環已知道他說得是誰,也不問他從何處得來此等秘聞,沉吟道,“天下間多少查不清道不明的怪病?單憑這兩點我無法判斷。他多大年紀?除了肌肉僵直、行動遲緩、手指抖動,可還有其它症狀?任何微小的異樣都可以說一說。”

三王爺尋思片刻,道,“他今年五十有四,除那三點症狀外還有坐姿不穩,失眠,鬱躁等症狀。彆的實在想不起了。”

賈環提起筆將症狀一一寫下,翻來覆去的看了半晌,低聲詢問,“他行走間不會抖動,隻有靜坐時才會抖動,是也不是?”

三王爺篤定點頭。

“最近寫的字越來越小了?”

三王爺目露訝異,繼續點頭。

“發聲可有變得沙啞了一些?”

“確實如此。”三王爺恍然。

“他的確得了一種慢性疾病,肌肉逐漸變得僵硬直至失去行動能力,後期腦子有可能廢掉,俗稱癡呆,且還會引發中風、心疾等並發症,屬於醫無可醫的絕症。”賈環篤定道。

“能活多久?”三王爺麵容沉靜,仿佛討論的那人並不是自己的父親。

“這個說不清,若他之前身體康泰,興許能撐個十幾年,不過即便死不了,也會變成無法行走無法思考的廢人。身體素有頑疾沉屙的話,也就五六年光景。”賈環撚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裡,重又變得漫不經心起來。

“五六年,儘夠了。”三王爺淡笑,漸漸覺得眼皮子有些沉重,拍開少年手裡的糕點,又令曹永利搬走炕桌,將少年攬入懷中抱緊,呢喃道,“我困了,陪我睡一覺。”

賈環被他一個接一個的哈欠傳染,也覺得倦意叢生。

兩人摟在一處,近地能聞到彼此呼出的氣息。

似想起什麼,本已閉眼安睡的三王爺忽然掙紮著醒來,一字一句慎重開口,“環兒,與你相交並不為拉攏榮寧兩府,在我心裡,它們連你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得。你就是你,冰天雪地中與我相遇的環兒,我若一天不死,便護你一日。”

賈環沒有回應,嘴角卻悄然上揚。房間裡很快安靜的落針可聞,隻剩下綿長而平穩的呼吸聲。

曹永利站了一會兒,見兩人直接摟著就睡了,用體溫互相取暖,反忘了蓋被子,便要邁步過去。

“等等,彆過去,會死人的!”蕭澤連忙喝止,“我來,你站那兒看著就成。”

曹永利嚇了一跳,僵硬的站在原地。

“三爺,我是蕭澤啊三爺,我幫你們蓋被子,您可千萬彆對我動手啊!”蕭澤躡手躡腳走到床邊,那聲音那語氣,要多諂媚有多諂媚,聽得曹永利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賈環似有所感,輕輕翻了個身。三王爺無意識收緊手臂,將少年頎長纖瘦的身軀嚴絲合縫的嵌入懷中,緊皺的眉頭這才緩緩鬆開。

蕭澤站了一會兒,見兩人沒有彆的動作,這才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將被子蓋上,指著少年伸入枕下牢握匕首的手對曹永利說道,“看見了沒?貿然靠近便會被一刀割斷喉嚨。這位可是連睡覺都能殺人的主兒,伺候的時候小心點,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曹永利冷汗都冒出來了,一疊聲兒的向蕭澤道謝,偷覷摟住少年不肯撒手的主子,遲疑道,“你覺沒覺著他兩的睡姿有點奇怪?”像交頸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