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九五(2 / 2)

彥靖連說無事,向虎視眈眈的五王爺行禮後不著痕跡的打量對方。

少年側躺在軟榻上,身形消瘦,皮膚蒼白,看似十分孱弱,與孟穀亮口裡那個無所不能的賈環很有些出入。

他定了定神,先是詢問五王爺昨晚蹤跡,得知他與一眾將士在醉紅樓徹夜狂歡,這才轉而去問少年,“賈公子昨晚身在何處?”

“環兒傷成這樣,還能跑去哪,自然是在家!彥靖,你腦子糊塗了吧?”五王爺厲聲詰問。

直覺告訴自己,凶手近在咫尺。彥靖不依不饒的開口,“傷勢可以造假,證言亦可以編造,為了查明案情,本官還需親自驗看才是。賈公子,得罪了!”邊說邊伸手去解少年腿上染血的繃帶。

“彥大人,你僭越了。”三王爺用力握住他手腕,力道大的幾乎能捏碎他骨頭。

五王爺抽-出-腰間佩刀,眼裡翻湧著狂暴的殺意。

兩位王爺身居高位,氣勢驚人,果真威逼起來,那彷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威能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彥靖為官多年,首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那樣近,額頭緩緩落下一滴冷汗。

“不勞彥大人動手,我自己解開就是。”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賈環溫聲開口。

他三兩下拆掉繃帶,將傷口展露。隻見被砍傷的皮肉微微向外翻卷,呈現一種灰敗的紅褐色,森森白骨隱在肌理之下,另有一小截以詭異的角度戳出皮膚,顯然是斷了。此番景象委實駭人,立馬讓認定了他是凶手的彥靖消停下來。

三王、五王不約而同的暗忖:該讓瘋瘋癲癲的老九再去死幾遍才好。

“彥靖,你可滿意了?若是不滿意,本王將你腿骨砍斷,讓你跑上幾裡路再去殺幾個人試試?”五王爺用刀背拍打彥靖小腿肚子。

“是彥某誤會了賈公子。但彥某身負皇命,職責所在,還請賈公子莫要怪罪。”彥靖深深彎下腰去,真誠致歉。

“彥大人嚴重了,快快請起。”賈環伸手扶他,對上他視線後勾唇一笑。

彥靖的瞳孔劇烈收縮一瞬,忽覺頭皮發麻,心如擂鼓。少年不笑還好,一笑,那蒼白至極的皮膚和豔紅如血的嘴唇便顯得格外刺目,更有一股濃烈的妖邪之感張牙舞爪地撲來,將那浮於表麵的孱弱之氣吞噬殆儘,顯出青麵獠牙,凶神惡煞的真麵目。

這幅模樣,真真像極了傳說中狂猛殘暴卻又美得勾魂奪魄的羅刹惡鬼。難怪引得兩位王爺你爭我奪放不開手,難怪皇上要阻了他仕途。這樣的人,不是尋常人能夠駕馭的!

思及此處,彥靖剛消下去的懷疑又開始冒頭,可少年腿上猙獰的傷口卻做不得假。

究竟是不是他?除了他,誰還有那個能耐?彥靖心裡十分糾結。

賈環興味的瞥他,道,“賈某身負重傷,精神不濟,恐無法招待二位,還請二位見諒。”

彥靖是個知情識趣的,連忙拱手準備告辭,卻不料三王爺忽然開口,“彥大人不是說要徹查嗎?乾脆把府裡仆役都叫過來問詢,徹底洗清環兒身上的嫌疑。”

“不用了……”彥靖尷尬的擺手。

“去吧,就在這院裡審,本王等你。”三王爺黑沉的眼眸定定朝他看去。

“下官遵命。”彥靖呼吸窒了窒,垂頭應諾。

府中仆役排著長隊等候審問,黑壓壓跪了一大片。趙姨娘五內俱焚卻不敢找兒子詢問,急得在屋裡團團亂轉。

五王爺拍打桌麵,厲聲斥道,“老三,你有完沒完?立馬帶著彥靖滾蛋,莫擾了環兒清靜!”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見環兒一麵,三王爺如何肯輕易離開?連個眼角餘光也不給老五,隻靜靜看著少年,目中滿是傷感和懷戀,更有熾熱的情-潮和糾結的苦痛在心底翻攪。

賈環視兩人如無物,拿起半成品的印章繼續雕刻。

小院的仆役人數不多,很快就審問完畢。輪到外院時,一人跪下言之鑿鑿的道,“奴才是打更巡院的,夜半的時候曾看見環三爺院子裡有一道黑影翻牆出去。奴才膽小,當時沒敢追上去細看……”

五王爺本就被死賴著不走的老三氣得夠嗆,聽聞這話立馬-抽-出佩刀,正欲抬腳出去將那人砍成肉泥,卻不料一直靜默不語的三王爺忽然發難,語氣陰森至極,“按大慶律例,奴才狀告主子,先打一百大板。來人啊,就地行刑!”

蕭澤高聲領命,使人將之摁倒,舉起板子重重的打。敢陷害,不,沒準兒不是陷害,不過,敢把火引到主子的心頭肉身上,就夠他死幾百回了。

那人淒厲的嚎叫,一疊聲兒的求饒。

三王爺依然覺得心火難消,沉聲道,“環兒不良於行,如何翻牆出去?誣告主子,再加一百大板。”

行刑之人高聲應諾,下手的力道更重。

彥靖端坐在案幾後觀刑,心裡卻忍不住腹誹:賈公子的腿就是最有利的證據,根本沒有審問仆役搜集證言的必要。且讓審問的是您,不讓人說賈公子半句不是的也是您。您這一打,我這兒問了也是白問!您到底要乾嘛?瞎折騰麼?

三王爺想乾嘛?他腦子很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乾些什麼,隻但願能與環兒多待片刻,哪怕一句話不說,一個眼神不給,也覺得心裡安寧極了。

那人很快被打成一灘肉醬,血糊糊的十分嚇人。滿府的仆役哪裡還敢多說一句,行至彥大人跟前,他問什麼,隻管一個勁兒的搖頭,將環三爺撇的乾乾淨淨的。彥靖累得夠嗆,心知這是在白白耽誤功夫,伸長脖子往屋裡一看,卻見三王爺絲毫未有罷休的意思,隻一邊飲茶一邊凝視少年,嘴角掛著溫柔繾綣的微笑。

五王爺坐在他對麵滿臉的不耐,手置於刀柄上,仿佛隻要三王爺稍微靠近少年,就會暴起將他砍了。

少年專注於刻刀,時而撅起紅唇將碎料吹落,把兩王視如無物,也絲毫未受兩王濃重的威壓影響,心誌果然堅如磐石。

王爺如此折騰我,折騰賈府眾人,莫非隻為找個借口待在賈公子房裡不走吧?彥靖忽然悟了,卻又覺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那人可是心性淡泊,驚才風逸,穎悟絕倫的晉親王啊,怎會乾出如此無腦的事兒!

嗬嗬,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彥靖搖搖頭,朗聲喊道,“下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玩了一整天,好開森~~碼字的時候特彆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