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蕭應(1 / 2)

“吱呀——”

在外醞釀半晌的沈青青深吸口氣,敲了敲廚房的門兒,木門年久失修,門縫都能塞進隻胳膊,其實就是個半擋風的擺設。

西洲之前說要修的,結果搬進來後家裡雜七雜八的事情太多,一直沒顧得上。

沈青青耳朵一動,聽到廚房傳出洗洗涮涮的聲音,並沒言語。

阿洲是不是以為是風吹的響動?所以沒反應。

想著,她湊近門縫往裡瞧,一股夾雜些許魚腥的鮮氣撲鼻而來。

沈青青眼前一亮。

阿洲做了魚湯!

下一瞬,一個高大的身影閃入她視線之中,阿洲圍著個粗布圍裙,手裡握著湯勺,正直勾勾的看著她。

“啊。”

像是被抓包的小賊,沈青青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聽阿洲有些無奈的笑著喊她:“小饞貓要去哪兒?不進來給嘗嘗鹹淡?”

隻這一句,西洲見屋外探頭探腦的貓兒垂著眼簾,乖乖的走了進來,被他喂了一口暖湯。

喝下湯的瞬間,西洲覺得自己養的這隻小貓兒眼睛都會放光,既漂亮又可愛。

事實的確如此,沈青青喝了他做的魚湯後,已然完全被降服,連剛才在外醞釀半天要道歉的話都咽回肚子。

西洲見貓兒舔了舔唇,豎起個大拇指,“魚湯真棒!哦不,是阿洲真棒!”

即便知道妻子在故意示好,西洲依舊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對於妻子的所有,他是一丁點脾氣都沒有。

沈青青想到來找他的目的,討好似的摩挲起他的手。

“阿洲,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我第一個喊你,斷不會自己逞能了。”

“你啊……”西洲長歎口氣,沾過水的手往圍裙上仔細擦了擦,隨後為她攏好碎發。

“青青要記住自己說的話,若是再遇到這事,你便跟昨夜一樣,抄起個家夥給他攆出去,斷不能再把人當貓啊狗啊似的往家裡領。”

方才若不是她實在沒力氣給少年拖走,來喊他幫忙,否則等他發現時,怕是人都讓她弄回屋裡去了。

所以他氣。

卻不是氣青青不諳世事,是氣自己沒能甩開蕭應,讓他尾隨回了三溪村,更氣自己未聽見動靜

,讓他進了院,嚇到了青青。

在一切沒有確定前,還不能把身世之事告訴妻子,讓她憂心。

見她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唇角卻含著笑意,西洲頓時覺得自己的話又講輕了。

他思來想去,委實不知要如何才能讓她既開心,又能受教。

對他來說,沈青青不止是她的妻子,也是救命恩人。

她是純潔無瑕的玉,讓他一輩子捧在手心暖著,嗬護著,都覺得不夠,更不要說重言警告,他做不到。

但她同旁人沒有防備這一點,必須要改。

想著,語氣頓時重了幾分,“這人若是壞人,傷了你,你要如何?”

沈青青抿了抿唇,回味著魚湯的香氣,見他難得嚴肅一次,自己也跟著嚴肅起來。

說到底,阿洲把她當成純潔無瑕的小白花了。

她像,但不是。

發現有人趴在院內雪地時,她有在第一時間搜身,對方除了些碎銀子和幾塊牌子,沒有武器。

況且少年已神誌不清,並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

不過在這點上,沈青青不打算解釋。

她享受阿洲給她的照顧和關心,是男人對妻子的愛護。

同樣的,阿洲也希望他的女人能依靠他。

方才將她嚴嚴實實護在身後時,沈青青就明白了。

沈青青挺胸抬頭,立起三根手指,起誓道:“阿洲放心,隻要阿洲多給沈青青煮魚湯,那麼我保證,沈青青再不會隨便撿人回家了。”

西洲見她難得一板一眼的認真起來,心中一喜,再聽那言語調皮可愛,稍稍硬下的心又被軟化了。

本想嚴厲點讓她記到心裡,終究是忍不住俯身吻上她額頭。

“去屋裡歇著吧,飯快做好了。”

沈青青點頭,方才她掃了一圈,阿洲已經將菜碼都備好,連用過的砧板也已洗淨,實在沒什麼能讓她留下幫忙的。

“那我去收拾下餐桌。”她回身,還沒跨出門,聽阿洲囑咐道:“不許去看那人,他的飯我已經留好了。”

沈青青有點無奈,不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麼,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雖這麼想,嘴上應了下來,阿洲給她新買的小棉靴一腳踩進雪地裡,染上半邊雪絨。

有魚湯喝,她心情好,哼著小曲兒往屋裡走去

*

蕭應是讓一捧冷水冰醒的。

醒來的時候,屋內燭火昏暗,他燒的有些發懵,腦子昏昏沉沉,不過已經比白日裡舒服些了。

眼睛乾的厲害,稍稍定神,察覺到自己被反手捆了起來。

餘光中,一個極具壓迫性的身影就在身側,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憋死過去。

“咳咳——”蕭應猛烈地咳嗽著,忽而臉前一黑,身後一沉,男人捂著他的嘴,將他推了起來,輕輕拍著他後背。

“小聲點,我娘子已經睡了。”

男人聲音清冷,壓得很低。

片刻間,屋內的聲響被悶住,隻餘窗外風雪蕭索。

蕭應以為自己聽岔了,半晌才回過神,啞聲問了句:“您說的是娘子……?”

這等消息,怕是比他當初知道主子遇刺之時還要讓他驚恐。

“……您成親了?”蕭應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竟追問起來了。

西洲眉頭淺蹙,下一刻,又恢複成如常,他沒回答,冷聲問:“你是怎麼追來的。”

他明明有刻意多繞了幾個村子,再三確定無人尾隨後,才回的三溪村,這小子怎麼會這麼快就找過來。

蕭應不敢不答,“使了銀子,輾轉幾人問的。”

“問了誰?”

“饒州您乾活的東家,也問了您常去的麵攤兒,還有……給您開藥的大夫。”蕭應見他臉色越來越暗,忙解釋道:“其實幾家都沒說清楚,有一半是聽您同行人的口音猜的,繞了三個村子,才找對地方。”

西洲不知道,蕭應其實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探子,追蹤術得他真傳,聽人辯鄉音,甚至毫無差彆的模仿,都是看家本領。

要不然,老國公爺也不會把尋找兒子的重任,寄托在一個少年身上。

西洲猜到少年應有些他不知曉的過人本事,所以給他捆好,省的再出其他亂子。

“就你一人?我在三溪村的消息可有同第二人講過?”

“爺,就我一個人,本想著傳信,可您也看到了,我病得厲害,無意跌進院裡,就這麼昏了過去……”

見西洲搭話,蕭應心中慌成一團。

雖是西洲一手培養起來的,但蕭應是最怕他的。

如今爺沒了記憶,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是個大難題。

正想

著,脖子忽覺一涼,一把磨得蹭亮的菜刀正架在頸子上,隨後人被他拽下了床。

蕭應眉頭一鬆,帶著幾分哭腔,小聲說:“爺,您這是乾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