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1 / 2)

春夜月明,燭光隱隱。

尉遲芸嘉麵色疲憊,拿帕子遮著嘴,屋內滿是熏蒸後濃鬱的藥草味,少時,聽照顧團哥兒的奶媽說孩子安穩睡了,她這才安心,換了身暗色衣服,匆匆出府。

尉遲府內地龍燒的正暖,尉遲陽坐在黃花梨的方椅上,正神色嚴肅地看翻看近日收到的軍報,倏然木門闔動,他抬眼盯著邁進屋內的尉遲芸嘉:“嘉兒?”

尉遲芸嘉含淚走近,直直跪下,“父親,女兒做錯了事,您可得救救女兒和團哥兒!”

尉遲家軍武出身,尉遲陽同弟弟尉遲敬一樣,都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整個尉遲家就尉遲芸嘉這麼一個女子,遂而見女兒如此,他忙起身要將她扶起。

“嘉兒速速起身,有什麼跟阿爹說便是。”

尉遲芸嘉不肯起身,淚早已淌滿麵,她徐徐道:“王爺多年前在外駐守時,養了個人,還有一庶子,這事爹爹也是知道的。”

聽她提起那庶子,尉遲陽暗歎口氣,當初大君指婚,齊王這些私事尉遲家的確知曉,也同意大婚後將齊王養在外的女人扶成侍妾,金元女子地位雖高,但妻妾成群在貴族中尚不罕見,更何況皇家。

“王爺對那庶子頗為上心,女兒……”她猶豫,話實在講不出口,等了片刻才道:“孫嬤嬤在外辦差,聽人提到,大宅裡有些個手段,能讓人生病,當時王爺不是宿在外麵,回來便是去偏院,很少來看我們母子……”

尉遲陽臉色鐵青,手中攥著的軍報“啪”地一聲跌了下去。“嘉兒你說清楚,到底做了什麼?!”

午後聽賀蘭卿拿著她的藥囊,不明不白的說了那麼一句,她自是心虛怕得要死,此事思慮許久,已是無路可走才來尋阿爹求助。

“女兒讓孫嬤嬤接了那人送來的毛筆,換給了庶子。”

尉遲陽扶著女兒的手,倏然鬆開,搖頭道:“糊塗啊糊塗!他即便是個庶子,那也是皇室子嗣,你是有幾個腦袋,敢做下這等錯事!”

此話一出,自知大禍臨頭的尉遲芸嘉嚇得瞬間癱倒在地,她抓住阿爹衣擺,泣不成聲道:“女兒知錯了,女兒如今真真是怕急,走投無路才會深夜回府來尋阿爹,求阿爹救救女兒和團哥兒!”

尉遲陽見女兒如此,焦急、憤怒、懊悔,諸多情緒混雜在一起湧上心頭,他思索片刻,突然問:“這事隻有孫嬤嬤一人知曉?”

“是,丫鬟們一概不知。”

“那孫嬤嬤現在何處?”

“她同女兒一起回府,正在偏室候著。”尉遲芸嘉早就哭的六神無主,怔怔地看向父親答道。

尉遲陽再次問過來龍去脈後,尉遲芸嘉的情緒終是穩定下來。他大步走出,沉聲命令,“來人!”

很快,屋外傳來一陣沉沉的腳步聲,聽得尉遲芸嘉心突突跳,一陣交談後,尉遲陽回到屋內,周身帶著寒氣說:“嘉兒回王府吧,之後若有人問起,你就咬死不認便是,其他的有阿爹,有尉遲家為你撐著,不用怕,安心照顧團哥兒。”

“是,女兒明白。”尉遲芸嘉擦乾淚,由尉遲陽送出屋,門口立著的是府內親衛,不見孫嬤嬤身影,她遲疑道:“爹爹,這……?”

“快回去吧,夜深霧重,記得阿爹跟你說過的話。”尉遲陽目送女兒出了院,剛回屋,聽侍從稟報,宮內遣人來訪,他臉色一暗,讓侍從把人領進來。

晚風浮動,月色清明。

一個時辰前的公主府。

孟西洲從偏院出來,接過李炎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跡,對立在一旁的秦恒道:“淩若言還是沒說乾淨,剩下的便交給你了。”

秦恒頷首,“是,爺。”

“孟棠嬴那如何?”

“爺,咱們還是慢了一步,屬下按照您給的地圖尋到第三戶,才碰對了地方,但已是人去樓空。”

“你如何確認是他?”

李炎從袖籠裡取出一副被燒得隻剩三分之一的小圖,他就著光線瞧去,畫中景色恰是春日東宮的院景。

孟西洲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小圖撕了個粉碎。

“主子,孟棠嬴這次怕是已經逃出了普爾圖木。”

“不會,他一定沒有走遠。”

說著,孟西洲抬首向遠處亮燈的院落望去,正欲離開,李炎提醒道:“爺,您昨夜便未休息,今日又勞累一整天,連一口水一口飯還沒用呢。”

孟西洲沒有多言,大步離開。

“爺這麼著急,又是去哪兒啊?這麼熬下去,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李炎湊到秦恒身旁問。

秦恒冷眼掃去,有種質問的意思,像是在說:你跟隨主子最久,問我作何?

“不說彆的,瞧瞧爺現在的樣子,連胡子都不刮。既是給那位殿下做男寵,儀容儀表總是要有的吧,望樂閣那幾個官伶,天天塗脂抹粉的……”

秦恒冷嘲道:“塗脂抹粉又如何,不是一樣讓主子收拾了?”

孟西洲一路去了鳳棲閣。

今晨在偏院眾人可是瞧見了這位男寵小五是多受殿下喜愛,當眾打情罵俏,殿下都未懲戒,如今自是無人敢攔。

孟西洲巧遇端著膳食準備進門的丫鬟,溫和道:“交給我吧,我來服侍殿下用膳。”

俊俏高大的男人眉眼溫和,看的那丫鬟小臉一紅,悶聲答了句,“嗯”

隨即,他推開了寢室的門。

沈青青蜷縮在漆桃木的貴妃榻上,閉著眼,像是睡沉了。

孟西洲端著膳食在他麵前停了片刻,後將吃食放好,緩步坐在榻邊兒,低聲問:“睡了?”

屋內除了沈青青均勻的呼吸,偶有燭火劈裡啪啦的脆響。

孟西洲緩緩抬手,懸在空中,依著她的輪廓,用手比劃著,不敢碰觸。

往日的夜與記憶,驟然重回腦中。

這段時日,他忙於謀劃,許久未想起舊事了。

孟西洲忽而有種不真實感,一如失去沈青青後數不清的夜,他見到沈青青,鼓起勇氣去碰觸時,唯有攬滿懷的空氣和虛無。

都是幻覺。

他不甘心地撚了撚她的耳垂,後順著精致的下頜,掃向雪頸,半開的衣襟,露出鎖骨。

都是他深愛的模樣。

孟西洲倒吸口氣,閉上眼。

停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