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圓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鐵籠裡，視野很低，還是本體的模樣，並沒變回人形。有這個認知，他鬆了口氣。
幸好沒有變回人形，否則一定會被抓去研究的。
不過……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遲小圓努力縮小自己，躲在籠裡的角落，兩隻黑黝黝的大眼睛隔著籠子的欄杆，警惕地看著外頭來來往往的人類。
四周充斥著各種動物的叫聲，視野所及，是跟他一樣，被關在籠子裡的動物們，遲小圓用他為數不多對人類社會的認知，猜出自己應該是在寵物店。
“叮鈴鈴”的門鈴響起，玻璃門被人從外推進來，很快響起對話，“你好，你們店裡有沒有很可愛、很聰明、能增加相親運氣值的寵物推薦？”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遲小圓一跳，肉呼呼的肚子都跳了幾下，他小心翼翼轉頭，循著出聲的位置望過去。
以遲小圓現在的視角，說話的那名人類很高大，在他後麵，還跟了一位，同樣高大，但距離比較遠，又逆光，遲小圓沒看清對方長相。
“真的沒有增加相親運氣的狗嗎？”楊軒拉過好友，對店員說，“那你看他，應該養什麼寵物才能讓他看起來有人情味一點？”
店員：“……”
遲小圓這下看清男人的長相了。
男人梳著背頭，一身深色西裝，隨隨便便站在那裡，神色淡漠，興致缺缺。與年紀不符合老成的打扮跟發型並不影響他的顏值，他長得很帥，充滿陽剛的帥，劍眉、高鼻，皮膚偏白，五官深刻而立體，透著淩厲冷峻，合身的西服下，肌肉線條仍舊明顯，身材很好。
男人的神情跟正在說話的那人成了明顯的反差。
正在說話的那人嘴角、眉梢都是透著笑意的，平易近人，很好相處，而男人完全相反，他光是站在那裡，就寒氣肆意，更彆說嘴角抿著、板著臉，眼神冷漠、冰涼，更拒人千裡之外。
遲小圓半仰著腦袋，正看得出神，男人忽然轉臉，朝他看過來。
遲小圓對上他的眼睛，仿佛要被深淵吸進去，嚇得一抖，默默又退了一步，把自己團得更加緊實了，視線收回，專注盯著自己前腳，嘴裡小聲嘟嘟囔囔，“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然而，上天並沒有站在他這邊。
正在跟店員說話的楊軒忽然發現好友直直朝一個方向走去，然後在一個籠子前站定，低著頭打量籠裡的一隻寵物豬，那張從進入寵物店開始就興致缺缺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同神情。
楊軒眼睛一亮，走到陸堯身邊問，“你對小香豬感興趣？”
遲小圓本體的模樣就是一隻小香豬，有點胖，肚子大大的，肉呼呼的，與一般的小香豬不同，他是純色，身上沒有一點黑斑，特彆又漂亮。
“嗯。”陸堯目不轉睛盯著遲小圓。
幾名人類的視線突然都落在自己身上，遲小圓慫的發怵，腳肚子都發軟，他不敢再看他們了，又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熾熱，心驚肉跳的，生怕被他們看出來，自己是隻妖精。
遲小圓腦袋越來越低，最後完成超高難度動作——他把自己團成了一顆球。
陸堯看著遲小圓，明明是小豬的外表，他卻仿佛看到了人類害怕的表情——眼睛瞪得圓圓的，腮幫子鼓起，驚慌失措。
不知不覺，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淺笑。
“你笑了！”楊軒驚訝地看著陸堯。
楊軒很少看到陸堯發自內心的微笑，上一次見到，還是幾個月前，他們遇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被個孩子童言無忌的話還有天真的笑容逗笑的。
陸堯愣了下，笑容很迅速消失。
“我們走吧。”陸堯轉身，準備離開。
他怎麼有資格養寵物，得到陪伴？
他應該孤獨終老，遠離幸福、快樂的。這是他應受的懲罰。
“等一下，寵物還沒買不是嗎？”楊軒拽著陸堯，他得完成任務，“爺爺說了，要我給你當參謀，讓你買一隻寵物。”
“……”
“彆不說話，你剛才已經答應爺爺了，說話要算話。”
陸堯聞言，依舊沉默著注視楊軒。楊軒跟他對視，手緊緊抓著陸堯。
見楊軒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陸堯抿了抿唇，視線在寵物店轉了一圈。遲小圓一直豎著耳朵在聽，聽到這裡，連忙把自己縮的更小，整個身體都貼到籠邊，堅決不想被買走。
“汪——”突然幾聲狗叫，嚇得遲小圓前蹄互拌，腦袋朝下栽倒，聲響引起了陸堯和楊軒的注意，陸堯的視線再次落到遲小圓身上。
遲小圓以腦袋趴在地上，屁股撅著的姿勢，跟陸堯對視。
遲小圓：“……”
陸堯盯著遲小圓看了會兒，修長的手指隨手一指，“那就它吧。”
辦完手續，陸堯抱著遲小圓，推門而出，站在停車場，楊軒表情一言難儘，“你真的要養豬？”
“小香豬。”陸堯糾正他。
“……對，小香豬，但也是豬啊。”楊軒摸了摸遲小圓的肚子，搖頭說，“可你買寵物主要是想增加相親成功的概率，你抱一隻豬去，用處估計不大。”
陸堯並不在意，語氣淡淡的，“沒關係。”
他低頭看了眼窩在自己懷裡膽小到還在發抖的小香豬，又說：“它就很好。”
“……你開心就好。”楊軒又看了眼陸堯跟他懷裡的小香豬，其實挺滿意的，他本來以為，陸堯會應付過去。
至少現在真的買了一隻寵物了，算邁出第一步了。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