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世家貴妾 深碧色 11273 字 4個月前

沈瑜入宮數年,就沒有這麼閒過,不用做事不用煩心,整日裡就是吃睡。這場大病像是傷了她的元氣一樣,總是會覺著疲倦,白日裡也時常會睡過去。

她午後困得厲害,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睡會兒,敲門聲便響了起來。披衣起身開門後,竟見著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如蓮?”沈瑜眼中有驚訝一散而過,隨後讓開門,請她進了屋,“你怎麼來了?”

“我聽聞姑姑你病了,所以來看看。”如蓮將懷中抱的匣子放下,解釋道,“這裡是些藥材,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雖說尚宮局的女史也能到太醫院診病,可用的藥材自然是沒法跟妃嬪所用的相提並論,如蓮這是打著她長姐蘭采女的名義要來的東西,比尋常宮人用的好了許多。

沈瑜沒想到她竟然會專程送藥材來,輕聲道:“勞你費心了。”

沈瑜正準備去倒茶,卻被如蓮給攔了下來:“我自己來就好,你臉色不好,還是坐下休息吧。”說著,她倒了兩盞茶,又道,“你不必同我客氣。當初若不是你通融,準我到掖庭去探看長姐,隻怕如今就是另一個模樣了。”

她當初到掖庭去探看如蘭,兩人商定了這麼個計劃,鋌而走險拿命博了一把,才有了今日。

“長姐也很感激你,隻是不方便前來探看。”如蓮捏著帕子,小聲說,“你若是有什麼難處,我跟長姐都會儘量幫的。”

當初會允準她去掖庭,也是心軟使然,原沒有圖什麼報酬,如今聽了如蓮這話,沈瑜笑了聲:“我沒什麼大事,再修養些時日,病也就好了。”

如蓮聽出沈瑜這是避重就輕,抿了抿唇:“姑姑是不是不信我?這病自然是沒什麼大事的,可錦成公主那邊,你就一點都不怕嗎?”

沈瑜眼皮一跳,她倒真沒想到如蓮居然會主動提及錦成公主的事。

“那日是我衝撞了錦成公主,被罰跪也是應當的,”沈瑜斟酌著措辭,緩緩地說道,“再者,蘭采女還未站穩腳跟,若是為此得罪了錦成公主,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皇上寵愛長姐,不日就會再為她晉位分了。”如蓮輕快地笑道,“再者,皇上如今可不像先前那樣驕縱錦成公主了,昨日還曾大發雷霆將她給訓斥了一遭。聽長姐說,她出來時還帶著淚呢。”

或許是脫離了困境,一切都順遂起來的緣故,如蓮這模樣,竟又隱隱恢複了當初的口無遮攔。

沈瑜一見她這模樣就想歎氣,但如今如蓮已不是她的下屬,輪不著她來訓斥,所以隻能說道:“錦成公主是皇上的嫡女,這些年來嬌養著過來的,縱然是一時生氣責罵了,等到將來氣消後還是會疼愛著的。”

經沈瑜這麼提醒後,如蓮臉上的笑意消褪了些:“是這個道理。可錦成公主實在是囂張跋扈,先前……”

沈瑜捧著盞熱茶,還是有些犯困,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如蓮講著這些日子的事情,漸漸地理出點頭緒來——如蓮對錦成公主頗有成見,起源並不是因著她的事情,而是早前在禦花園中遇著時,錦成公主曾羞辱過她姊妹二人。

感情這丫頭是過來指望她同仇敵愾的。

沈瑜無奈地笑了笑,心下也有了論斷,先前那鋌而走險的主意看來是蘭采女出的,如蓮委實不像是能想出這主意的人。

沈瑜心中雖也記恨錦成公主,但卻不想以卵擊石,不管蘭采女再怎麼受寵,有皇後與大皇子在,她們就不可能動得了錦成公主分毫。

所以直到最後,沈瑜還是勸了句:“有些事情急不來,還是先站穩腳跟,再說其他吧。”

如蓮見她一臉倦意,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說了許多,也違背了長姐先前的囑咐,訕訕地起身道:“那姑姑你先歇息吧,改日我再來看你。”

沈瑜起身送她,客氣地笑著:“好。”

等晚些時候晴雲過來時,沈瑜向她提了句如蓮來的事,無奈地說道:“我原以為她隻是為了探病來的,聽了會兒才覺出不對勁,她應當是受了蘭采女的示意,來打聽打聽我究竟是怎麼得罪了錦成公主。隻是如蓮這丫頭心思淺,沒套出我的話,反而被我帶偏了,講了不少蘭采女的事。”

晴雲有些好笑地問:“你可曾見過蘭采女?”

“當初到掖庭去帶人過來時,見過一麵,長得很美。”沈瑜初次見著如蘭時,就讚歎過她的美貌,隻是那時如蘭被人坑害沒能選來尚宮局,所以就未曾再見過,“今日聽如蓮說了些事情,對她的性情也有了幾分了解。這位,怕是個野心不小的主。”

“她的確生得美,不然皇上也不會憑著一幅繡圖就要找人。”晴雲是見過這位蘭采女的,她搖頭道,“好歹這位當初沒挑來尚宮局,不然指不定要生出什麼事端。”

冬日的天總是暗得格外早,暮色四合,隱隱有起風的勢頭。

晴雲起身替她關了窗:“仔細衝風。”

沈瑜含笑應了,輕輕地按著額上的穴道:“尚宮局這幾日可還忙?我的病已經好了許多,若是事務繁多,我也可以幫著料理。”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晴雲眉頭舒展開來,“這幾日會調人來尚宮局,補上空缺的位置,也多了幾位協管年節事宜的嬤嬤。”

尚宮局一直都有人手不夠的問題,就譬如空缺的尚宮位置一直沒補上。沈瑜原以為這種情況會持續下去,等到明年再調派人手,卻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時候調換。

沈瑜問:“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嗎?”

雖這麼問,但她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自打先前去了興慶宮,她就弄明白了,這尚宮局根本就是太後娘娘的嫡係,所以皇後一直未曾插手過,也是敬重太後的意思。以前尚且不動,又怎麼會在這種關頭冒著得罪太後的風險去換人。

“調來的人,是興慶宮的。”晴雲解釋道,“皇後娘娘說宮中人手短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填缺,年關又有封王祭祖的大典,故而請太後娘娘撥幾位老嬤嬤來協管。”

這理由乍一聽也算是合情合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皇後“示好”的意思。畢竟宮中就算再怎麼缺人,也沒到這種地步,她此舉不過就是借機交權給太後罷了。

沒兩日,尚宮局就來了個大換洗式的調派人手。

晴雲被提拔上去填上了空缺的尚宮位置,各司的人員也有所變動,而最讓沈瑜意外的是,她竟然被提拔填了晴雲司記的位置。

司記這個位置,僅次於兩位尚宮,大都是要在尚宮局熬十幾年資曆才能勝任的。沈瑜年紀輕輕,在尚宮局呆的時間加一起也就四年而已,怎麼說都輪不著她來坐這個位置。

更重要的是,她開春之後就要出宮的,壓根留不了多久。

“我先前在興慶宮時,曾經跟花嬤嬤提過,等到來年開春我就要隨著到了年紀的宮女一道出宮去了,她莫非是忘了?”沈瑜急匆匆地去找了晴雲,懷疑是不是有什麼疏漏,傳錯旨意了,“我現在當了這個司記,兩三個月就要再換人,屆時又是一番折騰。”

她大病初愈,消瘦了許多,身子骨幾乎撐不起來衣裳,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晴雲示意她到一旁去烤烤火祛涼氣,慢悠悠地說道:“花嬤嬤並非是忘了,也不是有什麼疏漏,她這是給你撐腰。”

沈瑜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晴雲。

“錦成公主身份尊貴,你受了委屈,也隻能受著。”晴雲先是歎了口氣,隨即又笑道,“我們做奴才的是沒法跟貴人們辯駁的,但借著這個機會做點小動作,還是可以的。”

先前錦成公主責罰她,如今一轉眼,興慶宮那邊又任命她為尚宮局司記,更是破天荒的最年輕的一位司記,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沈瑜一直知道晴雲待她好,卻沒想到能到這般地步,而花嬤嬤竟也願意這般維護她,實在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若是這般,太後娘娘不會介意嗎?”沈瑜小心翼翼地問。

這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了,她雖高興,但也怕會為此連累晴雲與花嬤嬤。

“這事兒太後自然是知道的,”晴雲見她這模樣,不由得笑道,“難不成你以為我們敢瞞著太後娘娘做這些事?”她頓了頓,“太後默許了這樁事,雖沒明說,但我想著她也是想借機敲打錦成公主的意思。”

聽她這麼說,沈瑜才算是放下心來。

“今早皇上在大朝會接連頒布了為兩位皇子封王開府的旨意,也定下了兩位王妃的人選,”晴雲搓了搓手,感慨道,“年關已至,要忙起來了。縱然你明年要離宮,既然已經當了這個司記,那就做到儘善儘美,彆讓花嬤嬤失望。”

沈瑜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我必定不辜負姑姑與花嬤嬤的好意。”

這次人員調換之後,又多了幾位興慶宮來的嬤嬤協管,尚宮局上上下下雖忙得很,但也是忙中有序,幾樁大事輪番轉下來,都辦得漂漂亮亮,沒出半點差錯。

除夕,皇上在承慶殿設宴,後妃子女齊聚一堂,祈祝國泰民安。

各式各樣焰火扶搖直上,到天際炸開,五光十色的,放了足有一個時辰,合宮皆能見著。沈瑜陪著晴雲守歲閒聊,過了子時方才睡去。

午夜,飄落鵝毛大雪,清晨合宮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都說瑞雪兆豐年,可此次伴隨著大雪而來的消息,卻是西域的戰報——

宋予奪帶兵突襲西域叛軍,大勝,叛軍潰逃百餘裡。

皇上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見著了下一行字:

主帥中流矢,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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