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世家貴妾 深碧色 8168 字 3個月前

第048章

修齊居這邊伺候的侍女並不多, 沈瑜常用的更是隻有青溪一人, 將她打發去監看收拾正房後,這外間就隻剩了沈瑜一個。

外間不似內室那般暖和,沈瑜大病初愈又懼冷, 猶豫再三, 最終還是又進了內室。

她坐在窗邊, 懷中仍舊攬了個手爐, 低頭以指尖描摹著繡囊上的紋路, 漫無目的地瞎想著。

宋予奪如今的情形跟她想的大不一樣。

早前,她覺著宋予奪此番立下大功, 縱然不封侯, 隻怕這官階也是要再往上提一提的。屆時必定是風頭無兩, 春風得意。

可如今見著,卻是疲倦中帶著幾分頹意。

近日來京城中街頭巷尾酒肆茶坊說的都是這位宋將軍如何英武過人如何足智多謀, 憑一己之力深入叛軍, 聯合大梁將士一同大破西域叛軍, 此役之後可保邊關數十年太平。

京中的百姓都在等著他凱旋,像四年前那般再瞻仰一次這位大將軍。

可這次他沒有再帶著將士們從京城大街上打馬而過,受萬眾敬仰, 而是就這麼輕裝簡行地帶了幾個親衛, 在這麼一個寒風大作的傍晚悄無聲息地回了京。

當年是意氣風發, 如今好似徹底消磨儘了少年意氣。

可沈瑜卻又覺著, 他這也不是沉穩, 倒更像是消沉。仿佛是積攢的力量都在先前那一役中用儘, 再也提不起精神來。

及至外間有腳步聲傳來,隨後宋予璿露了麵,沈瑜才驀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單憑這一麵就想了太多。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隨著宋予璿到外間去。

“大哥已經歇下了嗎?”宋予璿小聲道。

她眼圈還有些發紅,想是方才在西府見宋予奪時大哭了一場。

沈瑜點點頭:“是。你這是剛從西府回來?”

“我跟大哥一道回來的,”宋予璿咬著唇,慢吞吞地說,“我原想著陪他一起去見見娘,可他卻說想先回來歇息,我就隻要自己去了風荷園走了一趟。”

說著,她又低聲道:“大哥方才回府,又在祖母那邊耗了些時辰,想來如今的確是累了。”

沈瑜不好多說什麼,隻能轉而道:“我已經令人去收拾正房,最遲到明日,他就能搬過去妥善安置了。”

宋予璿看向她,欲言又止。

“怎麼?”沈瑜道。

宋予璿又猶豫了會兒,方才問道:“為何不讓大哥在你這裡安置呢?”

宋予奪後院之中就隻有沈瑜一人,又有“兩情相悅”在先,他如今九死一生帶著傷回來,便是住在沈瑜房中那也沒什麼。

更何況,他的確也需要人照顧著。

早點宋予奪不在時,沈瑜樂得擔這麼個兩情相悅的名頭,能讓她過得更順遂些。可如今宋予奪回來後,這名頭就像是個坑,直接將她自己給埋了進去,自食其果了。

“這不合適,”想來想去,沈瑜也隻能這麼說了句,“更何況正房是他住慣了的,與我這裡也不過是幾步遠的距離罷了。”

宋予璿倒沒察覺出她的異樣,隻當她是顧忌著自己的身份,歎道:“如今大哥回來了,必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沈瑜是真怕了這話了,連忙又換了話題,問道:“我看他腿上似是受了傷,這是怎麼回事?可嚴重?”

“方才在西府那邊時,祖母也問了,他說是當初墜崖後被西域叛軍帶走時留的傷,到如今也有半年光景了。再問下去,他也不肯細說了。”宋予璿憂心忡忡道,“先前我跟祖母都說了,要請醫問藥,可他說這毛病尋常大夫治不了,不必再白費功夫。他已經輾轉托人去請一位聖手來,等過幾日,就到京中了。”

這話倒是跟宋予奪先前所說合上了,沈瑜垂著眼睫,若有所思道:“等皇上知道後,想必也會遣太醫前來為他診治,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最好如此。”宋予璿緊緊地抿著唇,其上幾乎都沒什麼血色了。

沈瑜見她這模樣,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這大半年來,宋予璿接手後宅的事情,早就將膽識手段給練出來了,縱然未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可卻也少有如今這模樣。

她不肯在彆人麵前露怯,先前在西府之時若無其事地聽著,而到雲氏麵前時提也沒用,隻有如今到了沈瑜跟前,她才終於露出點端倪來。

“我……”宋予璿輕聲道,“我總覺著,大哥這次回來後,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她跟宋予奪是親兄妹,沈瑜都能察覺到的事情,她自然不會不知道。縱然她沒辦法用言語去準確地形容出來那感覺,但心中也明白,這並不像是一種好的變化。

沈瑜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她先前已獨自琢磨了會兒,可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要知道她如今對於宋予奪的了解,絕大部分都來自那些傳言,軍情機密不會外泄,西域之行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也難憑空揣測。

“你大哥或許是剛打完仗,所以太累了些。”沈瑜安慰她道,“等他在京中修養些時日,治好傷,應當就會慢慢地好起來了。”

話雖是這麼說,可沈瑜自己心中也是不大信的。

就算知之甚少,可直覺仍舊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宋予璿倒也未必真信了她這說辭,可如今也沒旁的法子,隻能又道:“但願如此吧。”

不管怎麼說,人還活著、能回來,就已經很好了。

宋予璿又略坐了會兒,便離開了。

沈瑜在外間陪她聊了這麼一會兒功夫,便覺著手腳發涼,出門讓人換了手爐的炭,就又回內室去了。

先前在病中時,內室中一直燃著安神香,她枕邊也放了助眠的香囊。

或許是這些香料的緣故,宋予奪睡得很沉。因隔著帳子,沈瑜倒也看不清他的模樣神情,隻能影影綽綽地看個輪廓。

沈瑜仍舊在窗邊坐著,時不時會忍不住偏過頭來看一眼宋予奪,心緒倒是漸漸地安定下來。不管怎麼說,這並不是一件壞事,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