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 / 2)

世家貴妾 深碧色 10153 字 4個月前

她沒再說下去,也沒替雲氏找借口。

這事背後究竟有沒有隱情,時至如今已經並不重要,更何況雲氏自己都未曾提過,她又何必多管閒事橫插一腳。

若宋予璿真知道了那些事,也未必會比如今好到哪裡去。

宋予璿還欲再說,便見著宋予奪撩起珠簾站在內室門口,向她說了句:“時辰不早了,我們過去吧。”

宋予奪並沒讓人攙扶,而是拿了個特製的拐杖撐著,半倚在那裡,平靜地看了過來。

“好。”

宋予璿慌張地站了起來,她怕方才那話被大哥聽了去,但又不能明著去問,隻能就這麼不上不下地懸在那裡。

她走了兩步,又回頭來問沈瑜:“阿瑜,你真的不要一起過去嗎?”

沈瑜穿的還是家常的衣裳,鬢發拿一支簪子隨意挽在腦後,未施脂粉,絕不像是要出門的模樣。

“我就不去了,”沈瑜輕聲道,“不合適。”

她並不想摻和到宋家的事情中,如今這身份,倒是給了她餘地,縱然是不去也沒什麼,不會像雲氏這般。

宋予璿有些失望,但隨即還是打起精神來,準備過去西府那邊。卻不料走在前麵的宋予奪突然停住了腳步,險些撞了上去。

宋予奪回過頭,向著沈瑜道:“你若是想去,那便沒什麼不合適的。”

他的目光很是深邃,透著些說不出的意味。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沈瑜一時之間竟沒反應過來,疑惑道:“這開宗祠祭祖,無論是傳貢品還是焚香,從旁支傳到嫡係,宗祠中則是老侯爺與侯夫人主領祭祖,我若是去了怕是連個站的地方都沒……”

她還在糾結著規矩禮儀,宋予奪則是又問了句:“若是合適,那你想去嗎?”

沈瑜終於品出些餘味來了,心下一驚,但還是強按下那想法,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將軍同我說這話,也沒什麼意思。”

她裝傻充愣,跟宋予奪的對話活似打啞謎,宋予璿在旁聽得一頭霧水,宋予奪則是明白過來,咬了咬牙,轉身離開了。

宋予璿欲言又止,但隨即也跟了上去。

等他兄妹二人出了門,沈瑜幾乎是立即垮了,她不輕不重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將方才那段對話拎出來想了又想。

雖不敢斷定,可單是那揣測,就足夠她不安的了。

及至又想起先前太後賜下的年禮,這事幾乎便能定個七八分,沈瑜臉都白了,她是怎麼都沒料到,這事竟有可能發展到如今地步。

西府那邊先是祭宗祠,而後便是家宴,煙火漫天,相比之下東府這邊便顯得寂寥許多。

丫鬟小廝們都聚在院中看煙花,大過年的,沈瑜也就由著他們去了,並沒約束。

沈瑜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索性就披著裘衣,靠在床頭看棋譜。

她並不擅對弈,在宮中之時沒學過,一知半解。但她這個人,若是對什麼事情上心了,便必定要弄個明白才好,不然總覺著仿佛缺了點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沈瑜起初以為是青溪,可細聽這動靜之後又覺著不像,抬眼道:“是誰?”

她話音剛落,便見著宋予奪拂開珠簾進了內室。

“將軍?”沈瑜隨即坐直了身子,攬了攬衣衫,而後問道,“您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宋予奪並沒上前來,而是在窗邊坐下,不遠不近地看著沈瑜。

如今夜已經深了,窗邊燃著的燭火隻能照見他半側身子,跳動的燭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神情顯得晦明不定。

或許是醉酒了,又或許是旁的什麼緣由,他與前幾日判若兩人。

沈瑜竟又覺出幾分壓迫感來,她將棋譜放在枕邊,準備批衣下床:“將軍可是醉了?我讓人去煮醒酒湯來。”

“不必了,”宋予奪抬眼看向她,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外邊冷,風大,你就彆出去衝風了。”

沈瑜又坐了回去,沒再說話,隻疑惑地看著宋予奪,等他先開口。

一室寂靜,隻有窗外的風聲,以及燭花迸裂的細小聲音。

“你都知道多少?”宋予奪忽而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沈瑜掩在袖下的手不動聲色地攥緊了錦被,露出個茫然的神情:“你指的什麼事?”

宋予奪道:“你是個聰明人,彆裝傻。”

他是沙場征戰的將軍,膽大心細,若不然也不會能在那樣艱難的境地裡活著回來。平素裡對一些事是不上心,或者不願意計較,可若他不肯輕拿輕放,那也沒人能瞞得過他。

沈瑜覷著宋予奪的神色,權衡了一下利弊,輕聲道:“我累了,若不然還是等到明日再說吧。”

宋予奪如今的情緒顯然不大對勁,更何況的確是晚了,她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說事。

可宋予奪並沒同意:“就現在。”

雖說他在沙場之上殺伐決斷,可在沈瑜麵前,卻少有這樣態度強硬的時候。

沈瑜側了側身,直視著宋予奪。

她還是覺著宋予奪這是醉了,若非要今夜挑明了來說,隻怕他明日醒來都是要後悔的。但他如今偏偏又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沈瑜歎了口氣,道:“你不問,有些話我也不好去說。”

畢竟她總不能單刀直入去問,說,你是不是想讓我當正妻?這話問出來,彼此都是要難堪的。

想了想,沈瑜又道:“那我索性將自己的思量說明白好了。”

“當初試婚之事落在我頭上,我沒想過什麼攀高枝,隻想保住這條命。可偏偏錦成公主還是要遷怒,永巷之事是撞在了她手裡,險些沒了命。那時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沈瑜輕聲道,“後來你帶兵出征,所謂的‘死訊’傳回,予璿入宮將你留下的話回稟了太後。因著一些緣由,太後將我遣到宋家來,當了這個如夫人。”

她寥寥幾句,將這一年多的事情講了,而後道:“那時我想著替東府做些事,也算還了你的救命之恩。等到過些年風頭過了,我或許會借著做生意的名頭,到南邊去走走,不會一輩子呆在此處。”

沈瑜要挑明來說,就坦坦蕩蕩,沒有半點欺瞞的意思。

“可如今你回來了,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也是好事,我很高興。”沈瑜捏著錦被,將話說明白了,“你我都清楚,那所謂的兩情相悅的名頭不過是編出來唬人的,我們也沒什麼海誓山盟。所以我想著,等過了風頭,便尋個由頭離開宋家……”

“離開宋家?”宋予奪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而後追問道,“那你想去哪?”

沈瑜下意識道:“這個我倒是還沒想過,或許……”

宋予奪再次打斷了她的話,神情中有些難以置信:“沈瑜,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沒辦法理解沈瑜的想法,又或者說,大多數人都會覺著沈瑜此舉莫名其妙。

她與宋予奪已有夫妻之實,如今眼看著宋予奪又像是要扶她為正妻,她卻還想著要離開。若是旁人知曉,隻怕是要問一句,她這麼折騰是圖個什麼?若是不嫁給宋予奪,她又能嫁給誰?

若真有人這麼問,沈瑜怕是答不上來的。

她知道宋予奪很好,也知道如今這已經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了,但就是覺著不成。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由她選擇的,而是隨波逐流,陰差陽錯地被時勢攜卷著至此地步,如今還要她欣然應下如同受了天大的恩賜……

哪有這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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