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吾家豔妾 田園泡 18330 字 3個月前

青山恍惚回神,麵紅耳熱的引路。心中道:怪不得連自家爺都陷下去了,這樣的美人,誰能不心動。

蘇芩踩著馬凳,坐上青帷馬車。

馬車轆轆而行,轉過街口,往城中去。

蘇芩揭開馬車簾子看一眼,奇怪道:“不是去試嫁衣嗎?”

“是。”青山正在外頭趕車,聽到蘇芩的聲音,急忙解釋道:“爺為小主子在宮內的尚衣監連夜趕製了一套喜服,咱們現下就是進宮去試喜服的。”

蘇芩了然,放下了馬車簾子。

蘇府未敗前,蘇芩常常進宮,但自蘇龔去世,蘇芩已許久未入宮。

從青帷馬車上走下,蘇芩仰頭看向麵前巍峨聳立的朱紅色宮牆,隻覺恍如隔世。

“小主子,這邊請。”

蘇芩步上軟轎,由兩個太監抬著,去了尚衣監。

尚衣監內,宮娥、太監立站兩排,蘇芩邁入進去,剛剛轉過房廊,就聽到裡頭傳來沈宓尖銳的聲音。

“一套喜服罷了,我瞧中了,你們這些醃臢奴才還敢攔著。”

有小宮娥細弱弱的聲音回道:“沈姑娘您的喜服不是這套。”

“就算不是這套,隻要我瞧中了,便要給我,還不快將這腰身改了,若是耽誤了我的婚事,當心你們的腦袋。”

沈宓自持馬上便要跟郴王成親,變成高高在上的郴王妃。因此,說話越發趾高氣揚起來,就似這皇宮是她家。

畢竟在她眼中,縱觀整個皇城,貴女之中,還有誰的身份比她更高,誰能比她更配得上這套喜服。

蘇芩轉身進來,一眼看到掛在木施上的那套喜服,正紅色緞麵的繡花紅袍,裡頭一件紅娟衫,下頭是一整套的紅裙、紅褲、紅緞繡花鞋。喜服雖精致,但最讓人在意的還是那罩在外頭的帔子。

色豔若霞的帔子質地輕薄柔曼,縈繞披拂,累累若若如蔽膝,下頭有一鎏金銀帔墜,以透雕繡球帶紋,裡頭是一簇蒼蒼蘆葦,豔而不妖,清麗嫵媚。

蘇芩隻看一眼,便覺歡喜,她邁步進去,正好站在沈宓身後三步遠處,聲音輕慢的開口道:“這套喜服,便是我的嗎?”

小宮娥抬眸看一眼蘇芩,雙眸一怔,在青山的刻意提醒下,這才麵色漲紅的蹲身行禮道:“這套喜服,是陸首輔替蘇府的蘇三姑娘所製。”

“什麼?蘇三!”沈宓瞪大一雙眼,聲音尖利的幾乎刺透人的耳膜。

蘇芩笑盈盈的站在那裡,抬手撫上霞帔,笑道:“這套喜服做的真好。”

沈宓眼睜睜的瞪向蘇芩,呲目欲裂。

蘇芩轉頭,看向沈宓,嬌笑著捂嘴道:“原來是沈姑娘在這呢。”

沈宓一張臉又紅又白,整個人跟吃了什麼要命的東西般站在那裡,一臉菜色。

“還是我家爺疼我,聽說我要鳳冠霞帔,大紅喜服,便安排尚衣監的人連夜趕製,反倒拖累了沈姑娘的喜服,實在是罪過。”

聽到蘇芩一番暗貶的話,沈宓麵色更難看。

一個妾,竟穿大紅色的喜服,整個皇城裡頭,哪裡出過這等荒唐事!

一旁的小宮娥慌慌張張的將沈宓的喜服取過來,一副惶恐模樣。“沈姑娘,您的喜服隻差一件帔子,咱們明日定能製好,絕不會耽擱您與郴王的婚事。”

沈宓咬著牙,紅著眼道:“你們的掌印太監呢?將他喚來,我倒是要好好看看,哪個大麵子的人物,連我的喜服都敢拖延。”

小宮娥身子一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還不快去!”沈宓陡然爆嗬一聲,聲音大到連嗓子都啞了,可見氣的不輕。

小宮娥著急忙慌的往外頭跑,片刻後,尚衣監門口便顯出一個人影來。穿大襟斜袖太監服,雙耳寬圓,腰間勒著本色製寬邊,前襟兩截,下有馬麵褶,大腹便便之相,卻雙眸犀利。

尚衣監內,宮娥、太監跪滿一地,皆是誠惶誠恐之狀。

蘇芩蹙眉,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馮公公。”沈宓一斂麵上怒色,對著這麼一個老太監竟顯出一副笑模樣來,蘇芩便深覺這太監不一般。

“沈姑娘。”馮寶笑眯眯的與沈宓拱手行禮,然後將目光轉向蘇芩。

蘇芩站在那裡,盈盈一蹲身,姿態曼妙。

馮寶雙眸一眯,笑道:“可是蘇三姑娘。”

“是。”蘇芩道。

馮寶臉上笑意更甚,他抬手,身後跟著的人上前,將手裡捧著的東西遞給蘇芩。

蘇芩抬眸一看,細眉頓蹙。因為這給她送東西的人不是彆人,正是上次查抄蘇府的馮誌。

馮誌垂涎的看著蘇芩的美色,但因著有馮寶壓陣,不敢放肆。

蘇芩眼盯著馮誌看了半日,突然想起了這大太監到底是誰。這麼一個瞧上去毫無威脅性的老太監,竟就是兼管皇宮內外,製轄東西兩廠的權宦馮寶!

蘇芩暗吐出一口氣,神色漸凝。

先帝在時,馮寶並未受到重用,但卻也是堂堂一名秉筆太監。再到如今幼帝登基,馮寶由秉筆太監晉升為掌印太監,與陸霽斐結交為盟友,並在三皇子生母李太妃的授意下,負責與陸霽斐一道教導幼帝。

幼帝年幼,對於這位大太監十分懼怕,並喚其為“大伴”。

“陸首輔喜得美眷,小小喜禮,不成敬意。”馮寶道。

蘇芩垂眸,看向麵前的盒子,裡頭裝著一對血玉鐲子,顏色純稚,熾烈如火,千金難尋。

蘇芩雖看慣了好東西,但對這副血玉鐲子,還是頗為震驚。她有些躊躇,不知是該拿,還是不該拿。

“既是馮公公的好意,姀姀便收了吧。”尚衣監門口,陸霽斐身穿七梁仙鶴朝服,腰係雲鳳四色玉帶,風姿翩翩而入。

蘇芩一怔,下意識伸手,將那盒子抱入懷內。

見蘇芩收了,馮寶大悅,轉身與陸霽斐寒暄道:“陸首輔真是豔福不淺呐。先前我這侄子特特求了我,我都不敢應,如今看來,這才子佳人,才最是般配。”

陸霽斐拱手道:“鄙陋之姿,馮公公言之過甚。”

蘇芩一蹙眉,走到陸霽斐身邊,仰著小脖子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什麼鄙陋之姿,她明明就是天仙下凡!那沈宓才是掃帚之姿呢!

看出蘇芩雙眸之中滿滿的控訴,陸霽斐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轉頭看向沈宓道:“沈姑娘,這套喜服是本官托了馮公公替姀姀所製,不知沈姑娘有何見教?”

一個馮寶,沈宓便已得罪不起,更彆說再加一個陸霽斐了,就是郴王來了,也得賠笑。

沈宓硬生生的咽下一口氣,隻覺口中都泛出了血腥氣。“並沒什麼見教。”

“那便好。”陸霽斐頷首,牽住蘇芩的小手,將人領至那套喜服前,“瞧著如何?”

“很歡喜。”蘇芩小小聲的說完,用小手指輕勾了勾陸霽斐的小手指。

陸霽斐淡笑了笑,吩咐宮娥帶蘇芩去試喜服。

沈宓眼睜睜的看著那套喜服被蘇芩取走,隻能恨恨帶著自己那套尚缺一塊帔子的喜服,灰溜溜出了尚衣監,出宮往沈府去。

出嫁是女子一輩子的大事,沈宓經此一事,隻覺受了天大的委屈,這一委屈,便鬱結於心,生了病,直至出嫁那日,還一副蔫蔫模樣,被沈母硬灌了一碗人參湯,這才有些人色的被背進了喜轎。

沈宓出嫁,沈府家底厚實,嫁的又是郴王,陳太後的親子,必是十裡紅妝。

蘇芩身穿喜服,坐在轎內,聽到前頭傳來吹吹打打的熱鬨聲。她掀開轎簾子一看,竟是沈宓的隊伍。

沈宓那邊,聲勢浩大。蘇芩這邊,隻一頂小轎,卻硬生生營造出一股狹路相逢之感。

蘇芩扶了扶自己的鳳冠,小小掀開小轎簾子,看到那騎著白馬,走在最前頭的郴王。

今日天色不大好,細雪漫延,溯風淩冽。郴王看到小轎簾子後露出半張嬌豔麵容,敷粉抹脂,黛眉花鈿,麵靨斜紅,最後一點櫻桃樊素口,嬌嫩如夏日掛在枝椏上的可口嫩果子。

今日蘇芩出嫁,秦氏親自與她開臉,蘇芩的臉被磨的有些疼,這會子被冷風一吹,更是雙眸泛紅。

但她這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落在郴王眼裡,就是委屈。

郴王隻覺心口一陣絞痛,他癡癡盯著蘇芩半響,然後突然吩咐隊伍讓行。

就這樣,滿滿當當看不見頭的十裡紅妝,紛紛往側邊靠,替蘇芩讓出一條寬大正街路來。

蘇芩心滿意足的放下簾子,心安理得的從沈宓的喜轎旁飄飄然而過。

沈宓坐在轎內,聽到外頭婆子和丫鬟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原本便不大好的身子,更是被氣得渾身發顫,幾乎氣絕過去。

……

掌燈時分,蘇芩被抬進了陸府。

她坐在空蕩蕩的喜房內,上下打量。

說是喜房,其實就是平日裡陸霽斐常呆的耳房。長案上置一對龍鳳燭,炕上擺置著厚實的大紅色鴛鴦繡麵被褥,清清冷冷的模樣。

蘇芩坐了小半刻,便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耳房門口,推開了門。

“姑娘,您怎麼出來了?”紅拂和綠蕪正守在外頭,看到自個兒掀了蓋頭出來的蘇芩,神色慌張道:“吉時還沒到呢,您怎麼就自個兒揭了蓋頭。”

蘇芩渾不在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道:“我餓了。”

若她知道穿這身大紅嫁衣,便要生餓一天肚子,才不要穿了呢。為了爭個麵子,委屈了肚子,實在是不知哪邊更虧。

綠蕪將蘇芩哄進去,紅拂去外頭替她尋吃食。

“姑娘,奴婢方才聽管家說,今日陸首輔在宮裡,怕是回不來了。”綠蕪猶豫道。

幼帝登基,朝局不穩,特彆是以郴王為首的蘇派,舉動頻繁。今日清晨,幼帝被謀刺,受驚不小,陸霽斐帶領錦衣衛,連夜固守皇宮,抓鋪刺客。

蘇芩坐在炕上,撫了撫那緞麵軟被,點了點頭,然後道:“既然不回來了,那就快些替我將這些東西卸了吧,真是累贅。”壓的她脖子都疼了。

見蘇芩真是不在意,綠蕪這才露出笑臉,替蘇芩將身上的首飾卸了,褪下喜服,露出裡頭那件紅娟衫。

小心翼翼的將喜服掛到木施上,綠蕪看一眼正在卸妝的蘇芩,有些替陸霽斐感動可惜。

今日的姑娘美的不似人,穿大紅嫁衣的模樣更是比那沈宓不知好看多少倍,隻可惜他們家爺卻沒瞧見。

耳房內燒著大炕,暖烘烘的很。蘇芩雖穿的不多,但卻不冷。她窩在炕上,眼睜睜的盯著紅拂從耳房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小掐絲食盒。

紅拂放下食盒,與綠蕪合力搬了一張洋漆小幾來,置在炕上。

蘇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隻待紅拂將食盒裡頭的菜取出來,便忙不迭的用起來。

“姑娘不知道,方才奴婢去廚房取菜時,那鍋裡頭燒著的,小灶上燉著的,都是姑娘愛吃的。”

蘇芩一邊吃,一邊點頭,想著這廝的口味跟自己還挺相近。

吃飽喝足,蘇芩洗漱完,倒頭就睡。

紅拂和綠蕪對視一眼,自去了外間。

一夜無夢,蘇芩喜滋滋的醒過來,看著外頭的天色,覺得呆在這陸府也不錯。

“紅拂,綠蕪。”蘇芩喚一聲,歇在外間的紅拂和綠蕪趕緊進來。

伺候完蘇芩洗漱,綠蕪替她梳了一個婦人髻。蘇芩坐在梳妝台前左看右看,覺得有些奇怪。

“姑娘,您這便算是嫁人了。”綠蕪放下手裡的桃木梳,說著說著,突兀眼角發紅。

紅拂站在一旁,收拾著蘇芩的襖裙掛到木施上,背對著兩人,聽到這話,不自禁喉嚨裡頭也有些哽咽。

兩個丫鬟顯然對蘇芩做妾一事頗有怨言。

反觀蘇芩,看慣了這婦人髻,覺得還挺清爽好看。她起身,道:“綠蕪,去尋管家來,我要些東西。”

當陸霽斐從宮裡回來的時候,正是晌午。

他穿著官服停在耳房處,蒹葭一臉難色的站在一旁,腦袋垂的低低的。

耳房炕上被掛了一頂藕荷色錦帳,粉嫩嫩的繡著蘆葦蕩。耳房外內用粉珍珠和粉琉璃打磨出來的珠簾隔開。原本暗沉的圓桌上鋪了藕荷色繡邊流蘇緞麵圓布,與實木圓凳上的墊子係一套。槅扇前搬進一張碩大梳妝台,上頭歸置著妝奩盒子、脂粉盒子、珠釵玉環等物。

原本擺置著書案的地方也變成了一張小姐椅和一方竹塌。角落兩側是花幾,中間用碧紗櫥隔斷成內外兩間,黃花梨木衣櫃半敞,露出裡麵雜亂的女式衣裙。而陸霽斐的東西,如衣物,書案等物,都被可憐兮兮的擠到了角落。

“爺,奴婢沒攔住。”蒹葭低著聲音道。

陸霽斐麵色不變,邁步入屋。

蘇芩正站在書櫥前,將陸霽斐的書往旁邊擠,把自己帶來的那些書插進去。

陸霽斐負手站在蘇芩身後,看著小姑娘忙忙碌碌的,跟隻翩飛的小蝴蝶似得。

雖長成一副嬌模樣,但性子卻依舊如小時般霸道。

陸霽斐伸手,一把攬住蘇芩的腰。埋首在那粉頸處,狠狠吸上一口氣,甜膩膩香味充斥在鼻息間,就跟夏日裡的桂花糯米藕一樣膩人。

蘇芩被唬了一跳,慌張回頭,看到陸霽斐那雙泛著血絲的眼眸。

男人道:“陪我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