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早食吃的宋喬喬倍感煎熬, 因為她每每抬起頭都能看到唐赭嘴角的傷, 而每每看到那傷, 就會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徑。
計劃失敗加上那些畫麵，宋喬喬感覺很羞恥。
一刻鐘後，三個人出門前往碼頭。
兩麵環水的江淮, 水運十分發達, 河道上常年貨船不止，帶動了江淮城內的許多買賣, 商行林立，大大小小的鋪子，還有些做送貨挑擔生意，每三戶人家裡麵就有一戶是從事這個的。
這也使得江淮城內的百姓生活更為富庶, 自然的，有錢人也多。
唐家在江淮這兒的生意要從太老爺那輩開始算起來，到了老太爺那輩手頭的錢多了又做大了不少, 如今唐家在江淮這兒光是鋪子就有數間, 算上買賣，一年能有萬兩銀子的入賬。
可這些銀子到了偌大的唐家中，各種花銷算下來，仍舊不算多，往年還能持平, 今年一連幾樁事，已經虧的太多。
早晨的碼頭上異常忙碌，夏日裡天熱, 基本都趕在上午與傍晚卸貨，正好天沒亮時有船到，唐赭他們到碼頭時，一輛輛馬車正往外拉貨。
宋喬喬一臉的新奇，儘管渝州城內她哪裡都去過，但碼頭這裡的熱鬨景象還是頭一回看到，下馬車後就忙的看不過來了。
唐赭見此，道：“讓紅曉和李複跟著你，自己去逛逛，逛累了去那邊。”
宋喬喬望了下他所指的小樓，連忙應下，她也不想跟在他們身旁，昨晚的事還沒緩過勁來，現在看到唐赭腦海中就止不住那畫麵。
站在唐赭身邊的邵本元目送了宋喬喬走遠，有些遲疑：“你就放心讓她在這碼頭上，這裡雖然不至於出事，但人太多了，她畢竟是個姑娘。”
姑娘？
唐赭眼神微動：“有李複在。”說完朝前麵的貨船走去。
邵本元跟上前去：“早上我還覺得奇怪，你三哥不是在七年前出事了麼，當時你三哥的女兒也沒活下來，就剩了你三嫂一個人，這麼多年沒聽你提起，認養的？”
唐赭看著碼頭上停靠的貨船：“嗯，三嫂受刺激瘋了一陣，後來從族中找了個年紀相仿的帶回來，三嫂忘了女兒已死的事，把她當做了莞莞。”
“那豈不是全府上下都得瞞著？”
唐赭嗯了聲：“那批貨如何了？”
邵本元顯然心不在焉，扭頭看了眼宋喬喬離開的方向，半響才回過神來，笑著問：“算年紀也該有十五六了，唐家可給她許親了？”
唐赭轉頭看他，偏邵本元愛開玩笑：“怎麼，難道你還舍不得。”
唐赭麵無表情的轉了回去：“你太老了。”
“那我也比你小啊。”邵本元哈哈大笑，終於將話題拉了回去，“那批貨順利出去了，就在你來的十天前，羊老大他們還是講道義的，說多少銀子就多少銀子，我本來還擔心他們會反悔，畢竟那些貨的價值高過五千兩。”
說完後，他換了個語氣：“你想好了？”
唐赭的情緒似乎有些波動：“想好什麼？”
“這一動手，可沒有什麼回轉的餘地，雖說你平日裡做起買賣來也不是善茬，但這件事，可沒有往小了去的可能。”
“開弓沒有回頭箭。”唐赭平靜看著河道，“需要什麼回轉的餘地。”
“那就好，我還怕你會有所顧忌。”邵本元並不清楚渝州那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對於張氏的死，他還是隱隱猜到了些，唐赭雖在買賣上手段狠了些，但那件事必定還有另外的因由，才會變成那樣。
唐赭沒作聲，朝貨船走去。
這廂，已經逛到了碼頭貨廊這兒的宋喬喬，被箱子上各種各樣的玩樣兒吸引。
同樣被這些東西吸引的還有特意到此處逛的人，幾個碼頭上的貨廊，是江淮這兒獨有的特色。
用簡易木頭搭建的棚子，兩側都是用木箱壘起來的攤子，攤子上賣的都是貨船下來的新貨，天南地北，還有些出海才有的稀罕物。
走過一半路後，紅曉手中多了幾個小匣子，宋喬喬又看上了個珊瑚，走到尾時，李複手裡也拎了不少。
宋喬喬往回看，碼頭上又停靠了新船，她問李複：“唐家的船可在這兒？”
李複往宋喬喬右手邊指去，貨船停靠在那兒，但不似彆的那樣忙乎，隻有幾個船工在船上走動。
唐家被劫的兩條船上，有價值三萬兩的貨，可如今連船帶貨都沒了，還倒賠出去三萬，未免那些水賊再綁船，剩下的恐怕要過陣子才會再運貨。
前邊傳來吆喝聲，似乎又有什麼新的東西擺起來，眾人擁了過去，宋喬喬也前去湊了個熱鬨，等將貨廊這兒的攤子都逛遍，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宋喬喬朝碼頭邊上的小樓走去。
數間並列的二層小樓，二樓處隻有尋常高度的三分之二，宋喬喬走入唐家的那間小樓，大堂內幾個夥計停下來看她。
很快管事前來把宋喬喬請到了後屋，屋內唐赭和邵本元已經在了，正在說事。
唐赭看了她一眼，繼而和邵本元道：“這批等我回去之後再送過去。”
邵本元順勢把他拿過來的信收到懷裡，笑著問宋喬喬：“逛了這麼久，餓了吧，先帶你們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