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先是發愣,接著一起高喊:“偉大領袖,您的人民需要拯救。”
工作組的人員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時泰林被這場麵震撼了,也被感動了。
他拿著筆刷刷記錄下這一幕。
韓兌好說歹說,終於把人們勸下去了。
他疲倦無力地對工作組說道:“各位同誌,這些人都是老人和身體不便的殘疾人,經不得刺激。你們有什麼問題就來找我,我對各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黃國福說道:“也好,請韓同誌跟我們到會議室一趟,我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韓兌點頭答應。
六個人在前麵走,韓兌在中間,張會計李滿堂李小波他們也被叫過來,秦肅和時泰林也抬腳跟上。
呂達聲叫住兩人:“兩位,我們有一些問題要詢問韓同誌,無關人員請在外麵等候。”
秦肅道:“我是武裝部的,我有責任和義務保護你們並維持秩序,不算無關人員。時同誌是記者,進入會議室是出於工作需要。”
呂達聲冷冷地說道:“秦同誌,我們不需要你來維持秩序,多謝關心。”
秦肅的聲音平淡,但很有威脅力:“呂同誌,你真的確定你不需要我維持秩序?我很想知道,剛才那種情況如果進一步惡化,你們打算怎麼辦?請你們記得,這是在村民的地盤上,他們文化程度不高,不太懂法律,而且法不責眾,他們聽從領袖的教導,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他們偏向於機械式的武鬥。”
呂達聲想想剛才那種情形,背後不由得發涼。
黃國福回過頭來看著秦肅和韓兌,笑著說道:“秦同誌,你想多了,我相信韓李村的社員是理智的守法的,——你說是不是,韓同誌?”
韓兌一臉無奈:“我會儘我所能約束他們的。黃組長,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是守法的好人民。”至於不一般的情況那另有說法。
陳晨笑道:“既然秦同誌想維持秩序,就讓他進來旁聽吧。”
呂達聲也做了讓步:“行吧,先提前說好,你隻能旁聽,不能乾擾我們的正常工作。”
進了會議室,大家各自找好位置坐定。
李滿堂和何七一臉忐忑不安,張會計表麵是強作鎮定,李小波也差不多。
韓兌鎮定自若地坐下,還讓李小波給在場各位都泡了茶,這時候,他的那個掉了一塊瓷的搪瓷缸子出場了。
他慢慢掀開蓋子,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碎茶葉末泡的茶,再把缸子輕放在桌上。
秦肅的目光隨著韓兌的慢動作而緩緩移動,陳晨的目光跟隨著秦肅的目光移動,他神情複雜地說道:“韓同誌,你實在太過於艱苦樸素了。我代表我個人,送你一個新搪瓷缸子。”
韓兌笑道:“謝謝陳同誌。我這人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但對於組織的獎勵,我向來不會推辭。”
黃國福清了清嗓子,提示一下大家他要開始了。呂達聲趕緊發聲:“請大家保持安靜,會議正式開始。”
黃國福說道:“韓同誌,根據我們的初步調查顯示,你們八隊的發展,遠遠超過了同類生產隊的發展速度,你們的生產和生活,無不表明,你們正逐步滑向資本主義的深淵,你對此有什麼要說的?”
黃國福的話音一落,全場便安靜下來。李小波和李滿堂他們無不緊緊地攥頭拳頭,用擔憂的目光看著韓兌。
韓兌麵帶微笑,鎮定自若:“黃組長,我們八隊從兩年前就開始‘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這是領袖製定的大政方針,我們嚴格實行。您怎麼能說是滑向資本主義呢?您這麼說,讓大寨人民情何以堪,這是對領袖不敬啊。”
呂達聲猛地一拍桌子:“韓同誌,我們在說你的問題,請不要無限上綱上線。”
韓兌淡聲說道:“我們說話辦事就是要時刻注意綱和線,抓綱治國興大業,分什麼有限與無限?”
呂達聲冷聲道:“韓同誌,你挺會狡辯呀?”
韓兌一臉無辜:“請問什麼是狡辯?我是老實人不懂這個。”
呂達聲無聲地逼視著韓兌,韓兌笑吟吟地迎著他的目光。
最後,還是呂達聲先移開目光。
黃國福接著說道:“韓同誌,你們是農村,‘農業學大寨’是符合規定的,可是據我們觀察,你們的農業發展隻是比彆的地方略好一些而已,遠遠稱不上模範。你們主要是發展工業甚至商業,你們是不是曲解了上麵的政策呢?”
韓兌語氣堅定:“我相信我的理解力,我受過高中教育,熟讀馬克思列寧和領袖文集,而且我根正苗紅。我的腦子是紅的,心是紅的,怎麼可能會曲解上麵的政策?有沒有可能是你們誤解了我呢?又或者是你們沒有吃透上麵的精神?”
呂達聲再次發怒:“韓兌,請注意你的態度,你是在被審訊。”
韓兌還沒開口反駁,秦肅接過話道:“我也請各位注意,這不是在審訊,你們隻是來調查。”
呂達聲對秦肅是忍無可忍:“秦同誌,你是來旁聽的,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秦肅反擊道:“做為人民的一份子,任何人都有權利表達自己的觀點。權力屬於人民,這一點呂同誌不反對吧?”
呂達聲:他能反對嗎?
呂達聲怒目而視。
秦肅微微一笑:“你不反對就好。”
陳晨一直在饒有興趣地聽著他們雙方唇槍舌戰,時不時地瞄一眼韓兌和秦肅。
黃國福看了陳晨兩次,呂達聲也以目示意他發言,可是陳晨就跟沒看見似的,時不時地記錄一下,一副很忙碌的樣子。
呂達聲見隊友不給力,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接著向韓兌發難:“韓兌同誌,從你們工廠的規模和盈利來看,從你們韓李新村的房子來看,你們就是在實行資本主義那一套。你們的做法已經引起了人民群眾的不滿,我們責令你必須深刻反省。”
韓兌絲毫沒有被他的嚴厲語氣嚇住,不慌不忙地說道:“呂同誌,你彆嚇唬我。我也是讀過馬克思的。資本主義是什麼樣,我懂得很。資本主義是為了滿足資本家的私欲,竭力剝削工人階級。我們這是集體主義,是社會主義公有製,我們滿足的是人民群眾基本的生活需求,我們工廠的職工是本村村民,請問我們滿足了誰?又剝削了誰?”
呂達聲被反駁得啞口無言。
黃國福笑眯眯地問道:“韓兌同誌,如果你沒有做錯,為什麼我們會接到那麼多封舉報信?”
韓兌兩手一攤:“寫舉報信,隻能說明,咱們的人民群眾中隱藏著階級敵人,或者是美蘇方麵的間諜,我建議工作組調整一下方向,嚴查嚴辦。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間諜敵特,常抓常在。”
黃國福臉色一沉:“你是在指導我們工作組的工作方向?”
韓兌心平氣和地答:“指導談不下,這是來自於人民群眾的建議,僅供參考。”
黃國福和呂達聲暫時拿韓兌沒辦法,他們直到這時才不得重新打量起這個年輕人來。
原以為是挺好辦的一個案子,沒想到還挺棘手。
不過,就算再棘手也得繼續辦。
黃國福突然轉向一直旁觀的陳晨,說道:“陳同誌,你一直在負責調查工廠的事,你來問韓同誌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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