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這種毫無預兆就隨時善變的情緒,最近著實把沃倫斯基伯爵先生折磨的苦不堪言。
前一秒心上人還深情款款甜蜜以對,下一秒卻又變得冷若寒霜愛答不理。
可就是這種若即若離、忽遠忽近的態度,簡直叫這位先生欲生欲死,卻也更加放不開手。
沃倫斯基再次把全部心神放到了安娜身上,就連多莉的魅力都不足以叫他再有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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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聽咱們的沃倫斯基先生的話,多麼的動人呀!‘我們要麼成為天下最幸福的人,要麼成為最不幸的人——這全得由您決定。’【1】”多莉惟妙惟肖的學著沃倫斯基那癡情依舊的樣子,有些打趣的跟安娜說,“隻是我有些不明白,難道您是給了那位先生什麼暗示,讓他這麼明目張膽的把你兩個人看成是一體的。”
兩個人此時已經從劇場回到了多莉沙龍裡的那間小房間,多莉端起了酒杯,回味著剛才沃倫斯基麵對安娜師那種神魂顛倒的樣子,有些好笑的跟安娜說笑著。
其實安娜的內心並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這樣一個她曾經動心,哪怕知道他本人並不完美,甚至就連感情也並不像他表現的這麼純粹,但是就憑這位先生這段時間以來的癡情表現,真的叫安娜不能再保持內心的平靜和理智。
多莉品嘗著杯中的美酒,卻沒有等到安娜的回複。
察覺了安娜的異常,多莉扭頭看著她凝眉思索的樣子,立刻有些不可思議的驚呼,“我親愛的安娜,你不會再一次跟他動了情吧?”
“不,當然沒有。”安娜回答的太過迅速,如果她沒有心虛的躲開多莉的目光,也許這話才更加能夠取信於人。
“你知道,他的本性並不可靠。”多莉皺眉想要提醒安娜。
“至少他現在是愛我的,這一點我能感覺得到。”安娜的情緒忽然有些激動,“多莉,不管沃倫斯基是什麼樣的人,我能感到他對我的愛有多麼的熱烈,這很難叫我絲毫都不動容。”
多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乏味的婚姻生活,使安娜一直過太過壓抑的原因,才導致如今碰到了癡戀她的沃倫斯基,便把一直壓抑的感情釋放了出來。
而且這種感情噴薄而出,竟猶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叫安娜明知那人並不那麼可靠的前提下,也禁不住那看起來美好實則苦澀的愛情的誘惑。
難道倆人就是傳說中的真愛?
想想那悲劇的結局,多莉忽然感覺有些頭疼,但是一時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繼續勸導安娜。
“好吧,好吧,我親愛的。他現在對你確實癡心一片,而且看起來好像也愛的卑微,所以你對這人又心軟了。”
多莉端著酒杯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量著應該怎麼才能叫這位再次被愛情衝昏了頭的女主冷靜下來。
“那麼親愛的,現在讓我們來假設一下。假如這位先生一如既往的為你癡狂,然後你也為他的感情所動容,然後你們兩個就相愛了,在一起了。”
多莉這時候已經走到了安娜麵前,並且俯下身子跟坐在沙發上的安娜保持對視,“那麼請你告訴我,然後呢?”
安娜臉上的茫然就已經明顯的表達出,她根本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這位想要出軌的貴婦人可能都沒有完全理解多莉的擔憂。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兩個相愛了,然後呢?
然後你是要背棄婚姻,開始跟沃倫斯基先生到處偷情,甚至再生下一兩個不能冠上他姓氏的私生子?
還是拋棄丈夫和孩子,直接跟那位先生離開彼得堡,甚至離開俄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去生活?當然那樣的話,你們的孩子依然不能跟隨父親的姓氏。
再或者乾脆跟卡列寧先生離婚,當然如果你要堅持離婚的話,相信卡列寧先生肯定會把謝廖沙從你身邊奪走。
並且以那位先生的社會地位和手段,他能做到叫你此生再也見不到孩子。
不過這樣一來,你倒是能光明正大的跟這位沃倫斯基先生在一起生活,甚至你們可以重新組建家庭再有屬於你們的孩子。”
安娜似乎被多莉的話嚇到了,“不!”她低下頭,用雙手捂住耳朵,好像不願意聽多莉的話,“誰也不能把謝廖沙從我身邊搶走。”
可是情人和孩子必須要放棄一樣,否則夾在兩者之間,早晚會把你給逼到絕路。
看著激動的安娜,多莉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坐到安娜身邊,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並且一下一下的摩挲著她的脊背,希望這個陷入矛盾和痛苦的女人能儘快冷靜下來。
“我知道,所有人都會向往和追求一段美好的愛情。這是出於人的天性,除了法律、宗教還有道德上的約束,誰也沒有權利去阻止你追求愛情。
可是安娜,你身上就是有那麼多的牽絆。
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你的社會地位都在阻止你奔向你心目中的幸福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