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米娜沒想到的是,尤氏的屋子裡賈珍還沒有離開。一看到這個便宜公公,她身上全部的神經就緊繃了起來。
“媳婦給父親、母親請安。”米娜把頭低低的,隻規規矩矩的行禮給長輩問好,剩下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我聽說你用園子裡的牡丹做了寫東西,要孝敬給老太太她們?”頭頂賈珍的聲音響起,叫人辨不出喜怒。
米娜心頭一緊,表麵上態度卻更加恭敬,“回老爺,兒媳蒙母親信任,接管了花園子的事情。
兒媳看園子裡每月都有各種花卉,過了花期就白白凋零。所以兒媳趁著花期未過,咱們家人又全都賞過,便乾脆摘了回來做出一些花露、麵脂,隻給各位長輩用來賞人。”
尤氏對米娜很滿意,所以也不介意給兒媳婦說兩句好話,“秦氏手巧,做出來的花露麵脂都好用的很,我們自己先試著用過,覺得確實不賴,才敢孝敬老太太她們。”
“嗯,很好。”
米娜也不想抬頭去看賈珍那張油膩膩的臉,隻低著頭聽他說話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
“就跟秦氏說的那樣,與其叫那些花兒白白凋零,不如拿來自己用了。”賈珍又開了口,甚至還跟尤氏要求他也看看那些花露、麵脂。
在這個時代,男人塗脂、抹粉、熏香什麼的也不稀奇。所以尤氏也沒多想,就伸手拿了她自己的那個小匣子遞給了賈珍。
“瓶子裡的是花露,小盒子裡頭是麵脂。”
“我聞著是牡丹花的味道,這味兒倒是挺正。”
“可不是嗎,用在臉上也不賴呢,滋潤的很。”
……
這對夫妻就興致勃勃的討論起牡丹花露和牡丹麵脂的效果,米娜隻在一旁低著頭,也不管他們畫風是不是清奇,就是閉著嘴一言不發。
當兒媳婦的主動避諱公公,誰也不能說出一個不對,甚至見到的人還會在心裡稱讚這個兒媳婦守禮。
反正她這個樣子不光尤氏,就連一屋子的丫頭婆子都在心裡暗暗點頭。
可是賈珍就不那麼高興了,今日好不容易找個借口能看一看貌若天仙的兒媳婦,他可不是想看一個戳在那裡的木頭樁子。
“蓉哥兒家的,”賈珍把手裡的瓶子放回那個匣子,然後眼睛不老實的一個勁的往米娜身上看,嘴上卻不緊不慢的說,“既然你有這個手藝,那園子裡的那些個花花草草隻要咱們賞過了,剩下的就隨便你處置。”
當家人都開口放權了,米娜自然也不會客氣,她趕緊又行了一個禮跟賈珍道謝。
米娜道了謝就不再開口,可尤氏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開口勸說:“我跟你公公也不是外人,都是自家長輩,蓉哥兒媳婦實在不必這麼拘謹。我看你往日裡在我跟前倒是能說會道的,怎麼當著你公公的麵兒倒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說完,尤氏居然還拿帕子捂著嘴笑了起來,賈珍更是在一旁應和著。
米娜心裡那個氣啊,你一個土著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男女大防!難道你們尤家的女子全都跟尤二姐、尤三姐似的,隨隨便便也不管是姐夫還是外甥,就那麼跟男子一起玩鬨。
心裡把尤氏連帶著尤家罵了一溜夠,對她的好感也幾乎從峰值一下子降到了穀底,麵上卻絲毫不肯鬆口,就連頭都沒抬,隻在嘴裡說了一句“兒媳不敢”。
看她這個反應,尤氏心裡倒是滿意,表麵上隻說“還是新媳婦麵嫩呢。”
賈珍倒是有心調笑兩句,隻是當著一屋子丫頭婆子的麵,他一個當老公公的好歹也是要臉的。
他就有心想找個機會跟秦氏單獨相處一番,便主動開口吩咐,“你瞧著咱們家院子裡這個月份還有什麼花兒能用,就給我專門做出一批送來,回頭我有用處。若是需要用到什麼,就跟你母親說,隻管到庫裡去找,若是咱們家沒有的,就告訴管事叫去外頭采買。”
米娜心裡一百個不願意給賈珍做什麼花露,誰知道他會把東西送給哪個愛妾,說不定還會送給外頭哪個青樓楚館的相好兒也不一定。
可是一個孝道壓在頭上,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反抗賈珍,所以隻能乖乖的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