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熙鳳這裡跟她說了好半日的知心話, 一直待到日頭偏西的時候,米娜才被傾訴欲爆棚的璉二奶奶放過,得了空起身告辭。
出了王熙鳳的小院兒, 又繞過賈政和王夫人的正院, 轉去賈母的榮慶堂接上早就等著的惜春,才溜溜達達的又出了二門一起坐了馬車準備回家。
結果兩人才上了馬車剛一坐定,惜春就揪著米娜的袖子, 揚著小腦袋聲若蚊蠅的問,“蓉哥兒媳婦,老爺回家,真的樂意見我嗎?”
看著這小小的人兒一臉忐忑, 小心翼翼的隻想確認親爹是不是願意見她,換做是誰見了都會心軟,何況還是對孩子本就喜愛的米娜。
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呢, 正是渴望親情的時候。如果不是後來被那些所謂的親人真的弄得冷了心, 她一個孤單單的小女孩又怎麼會做出一副冷心冷情的樣子保護自己。
心裡又罵了一遍賈敬和賈珍不做人,不過麵上卻擺出最和善的笑臉, 語氣堅定的跟他說:“看小姑姑這話說的, 太爺怎麼可能不想見你呢。”
說到這裡, 忽然想到就賈敬那一心求仙問道的勢頭, 難免就真的厭惡紅塵不見唯一的女兒。所以為了不傷小女孩的一片心, 還是不要把話說死的好。
於是馬上話頭一轉, 道:“小姑姑可是太爺嫡嫡親的女兒, 更是寧府唯一的女孩兒, 不管是哪個,哪裡就真的不惦記了。
就連太爺雖然已經脫出紅塵,常年在城外道觀清修, 可是心裡也是掛記著小姑姑的。
不然也不會在公公病倒的時候,特意囑咐我們小蓉大爺,叫把太夫人的嫁妝都清點一遍單獨存放,就為了將來給小姑姑添妝呢。”
惜春雖年幼,可也知道嫁妝、添妝的意思,這忽然一說到難免就有些害羞。
米娜自然不會跟這麼小的丫頭開這種玩笑,隻假裝沒看出惜春的羞意,繼續道:
“而且太爺還發了話,將來若有一日他老人家白日飛升了,就把手裡的一應私房給公爹和小姑姑平分呢。
這一應事情都已經給小姑姑安排周全,又怎麼可能沒有說太爺心裡沒有小姑姑呢。”
惜春臉色稍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過馬上又開口問道:“既然父親心裡還有我,作什麼卻叫我一直在西府過活,連家都不叫待著。”
看著眼角眉梢露出淡淡哀傷的小女孩兒,米娜覺得這個問題必須馬上解決,否則將來就是一個心結。
“叫小姑姑在老太太跟前過活,自然有其中的道理。哪怕太爺尋常在家,隻怕小姑姑也得被送到老太太跟前。
畢竟咱們家太夫人走得早,小姑姑也沒有個親娘教導。
本來我婆婆是可以以長嫂的身份來教養小姑姑的,隻是我那親婆婆生了你侄子之後,沒過幾年就撒手人寰。
後來這個繼婆婆,不說身份上沒那麼硬氣,就是她的出身也不適合教導小姑姑這種公侯小姐。
為了不叫人說小姑姑無人教導,太爺隻能找上老太太了。
畢竟那位可是咱們家唯一的國公夫人、超品誥命,在整個京城都是數得著名頭的老太君。
要是小姑姑能在這樣的老太太跟前長大,講來名聲上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不會被人說教養問題。”
其實惜春有心想說,她就在自家住著,跟著蓉哥兒媳婦這個伯爺夫人一起也挺好。
但畢竟她也懂得人倫綱常,在輩分麵前更沒有侄兒媳婦兒教導小姑姑的道理。
因此隻能撅了撅小嘴兒,點頭表示她明白了。
米娜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兒不好受,所以隻能儘量說一些軟和話寬慰小丫頭。
“小姑姑在西府住著也挺好,除了有老太太教養之外,平日裡還有幾位姐妹陪伴,總好過自己在家一個人太過清淨孤單。
而且咱們家又這麼近,小姑姑若是想回家了,隻打發身邊的婆子回來傳個話,到時候我自然就會想法子把小姑姑接家來鬆快兩日。
或者小姑姑哪日來了興致,也可以回家做個東道,不管是在花園子裡賞花玩樂,還是要吟詩作畫,隻管打發人來告訴我,我保管給小姑姑準備的妥妥當當。
到時候小姑姑就可以邀請諸位姐妹們來家一起玩上一天,也算是給其他幾位小姑姑找了個平日走動的地方。”
到底還是小孩,一說到這個,惜春一直緊繃的小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模樣,轉而開始興致勃勃的跟米娜探討起平日跟姐妹們玩什麼。
惜春最喜歡的,自然就是畫畫。
米娜又跟她說起達西特意給她們尋回來的幾幅西洋油畫,還有那些西洋顏料和畫具。好歹也在西方活了那麼多個世界,說起對這東西也是如數家珍。
何況米娜自己畫畫的水平本就不俗,她的作品即使成不了傳世名作,也能被說得上一句妙手丹青。隨便指點惜春幾句,還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對於這項技能,總得找出個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