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奶奶快來勸勸吧,”入畫一麵忙著給米娜上茶,一麵笑道,“姑娘昨日剛被那寶姑娘說教了一番,今日心裡正不痛快呢。”
還真為了那薛寶釵啊,不用她們多說,米娜都能猜出怎麼回事兒。
不過既然入畫說到這裡了,不如順勢就接下這個話茬,趁機把其中道理給小姑娘講明白。
“寶姑娘?”她故意想了一瞬,才又恍然道,“是那剛來的薛家大姑娘吧。那不是二太太娘家妹子的姑娘嗎,怎麼倒跑到咱們家姑娘麵前說教起來了?對了,怎麼今日小姑姑自己在屋子裡,其他幾位姑娘和寶二叔怎麼不見?”
說起這個,惜春似乎更生氣了,“我一個詩書不通、狗屁不會的,哪裡配得上跟他們一起玩兒。”那氣哼哼的小模樣,還真是奶凶奶凶的。
怕米娜擔心,一旁的入畫還是很儘職儘責的把事情給解釋清楚,“奶奶莫急,我們姑娘並沒有直接跟姐妹們鬨僵,隻是自己心裡不痛快,今日才推了姑娘們約著去花園子裡看花兒。”
沒鬨僵也好,當然鬨僵了也不用怕。
米娜心裡才讚了一聲惜春懂事,入畫那邊又開始給她們家姑娘抱不平起來,“若是旁的我們四姑娘也就不在意了,隻畫畫的事情,又憑什麼在我們姑娘麵前充起夫子來了。
就她說的那些顏料畫具什麼的東西,連我這個當丫頭的都懂得比她多呢。何況我們姑娘說起西洋畫,那寶姑娘又什麼都懂的樣子,其實卻狗屁不通。”
呦嗬,這可是踩了小貓兒尾巴了。
米娜趕緊笑道:“我還當是因為什麼呢,也值當的生氣。小姑姑可是咱們伯府唯一正經嫡出大姑娘,才是真正金尊玉貴的人物呢,用不著為了一個商戶女吃心。
若是不愛聽彆人說教又抹不開麵子翻臉,姑姑隻當沒聽到就是了。
平日裡高興了,跟姐妹們一起說說笑笑。若是玩不到一起,姑姑大可回家來住,何苦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委屈自己。”
在榮國府的地盤,敢這麼大喇喇的說出這種貶低薛家的話,估計整個賈氏一族也隻有米娜敢這麼說了。
沒看入畫這會兒都安安靜靜的不敢接茬了嗎。
倒是惜春被說的痛快了一些,居然很認同的應和道:“可不就是這麼個話兒。
她自己博學多才,詩詞歌賦張口就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滿口的錦繡,一肚子文章,結果卻整日裡告訴我們‘女孩兒家隻該做些針黹紡織之事才是正道’。
怎麼那些學問隻準她學,我們一但多讀點書就會移了性情不成。還是說,她那一肚子學問是生下來就知道,或是隻繡點花兒就會了。
再則,薛家姑娘即使真就比我們強一些,也不至於天天叫人在耳邊議論。”
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積攢了這麼些個怨氣。
看來得好好開導開導才好,“姑姑何苦在乎那些閒話兒,也不看看薛家姑娘幾歲,咱們家幾位姑娘們才多大。
她可是比你們多學了好幾年呢,這會兒看著懂得多些才是正常。
再則,薛家到底是二太太娘家親戚,這些丫頭婆子們不看彆的,隻看二太太的麵上,也得把人家薛姑娘的名聲給捧起來才是。”
眼看惜春把話聽進去了,米娜順勢又壓低聲音繼續道:“薛家到底是商戶出身,家裡雖然有些錢財,可出身上到底上不得台麵。
否則薛家太太又怎麼會帶著百萬家財非要住進咱們榮國府,還不是想借著賈家的名頭提一提他們家姑娘的身份。
聽說那薛家姑娘進京是想要參選公主郡主伴讀?那也隻是個幌子說出來好聽罷了。
公主身邊的人自然不能隨便,就那薛家的哥兒為了個丫頭傷了人命的事,薛姑娘就不可能進宮。”
“既然進不了宮,怎麼還叫踩著我們給她揚名。”惜春好奇問道。
“這就是二太太的意思了。”米娜笑的意味深長,“二太太估計也不願意薛家的姑娘進宮的,畢竟咱們家大姑娘如今在宮裡熬了那麼長時間,早就過了最好的年華。我看那薛姑娘又是個絕色的美人,若是她進了宮,咱們這四大家族的勢力難免不會往薛姑娘身上偏移。”
米娜是不介意把這些道理跟惜春說透的,畢竟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隻能讓她儘早的懂事和成長起來。
不過惜春還是有些不明白這中間的關係,“既然太太不想叫寶姐姐進宮,怎麼還幫她揚名?”
“這自然就有幾層原因。
其一,薛家到底是二太太娘家親戚,薛姑娘又是親外甥女,她名聲好了,太太臉上也好看些。
二則,咱們家的姑娘又不是她親生的,就是被踩一踩,也不心疼。
三則,就是二太太大概是把薛家姑娘當成寶二奶奶的人選之一。
畢竟是娘家妹子的女兒,自然跟她這個婆婆親近。何況薛家還有百萬家資,薛家姑娘的嫁妝必定不薄。
有了這筆錢財,再叫老太太、老爺、太太或者宮裡的大姑姑給安排個前程,將來一輩子也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