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池沒動,裝得跟隻已經裝棺的木乃伊一樣,豎著耳朵聽旁邊的動靜。
他現在身體是酸的,腦袋是懵的,靈魂不是自己的,醉酒後的記憶慢慢浮現腦袋,但總有些不清晰,分不清到底是誰先動的手,總不會是他先動的,他一貫的人生金句,能動口就不動手,嘴巴還好著,就不會打架。
他還想起來,他弟同林闕就是個烏龍,昨天好像說了,沒什麼關係,是他誤會了,好像是因為和前男友長得像,才被糾纏了,大意應該就是如此,他有點印象。
正胡思亂想時,林闕走到床邊,他剛洗了澡,還香著,香氣直往顏池鼻中竄,比燒烤還醒腦,顏池稍稍清醒了些,忽然感覺林闕低俯了身體。
身上的被子被人掀開。
顏池都呆了,下意識睜眼,緊緊捂住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反問林闕:“你乾什麼?”
林闕約摸著是有些尷尬,顏池沒醒時還好,見他醒來後就自覺退後幾步,舉手做投降狀:“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受傷,昨天的事......”
沒說下去,成年人都懂。
可顏池就是想不明白:“昨天誰先動的手?”
“你。”林闕說的是實話。
昨兒他一直努力避著顏池,後頭顏池同他打架,大約是肢體接觸擦出了火苗,兩人後頭,迷迷糊糊的,邊罵邊在了一起,之後一發不可收拾。
但顏池不信,“放他娘的狗屁。”
他太憋屈了,憋屈得像是吃了三斤的炸.彈,肚子裡,胃裡,都要炸出一朵煙花來,顏池掙紮著想起來同他乾一架,被子包著身子,起來發現自己站不穩,小腿打顫,隨時都要跪下去。
情緒一激動,就跪了。
顏池現在感覺出什麼來了,神情變幻莫測,過了片刻問林闕:“你昨天用套了嗎?”
林闕說沒有,想起什麼,表情也有些怪。
顏池盤腿坐在床上,這個姿勢讓他稍稍舒服了些,不至於再丟人現眼,他沒說話,林闕也沒說話,兩個人看了片刻,原先錯開著視線,四目相撞後,又皆快速移開。
“我的錯,對不起。”最後是林闕先道歉,“你要怎麼處理,我依你,我會負責的。”
“你有錢嗎?”
林闕搖頭。
“有車嗎,有房嗎?”
林闕猶豫了片刻,搖頭。
顏池苦中作樂,扳回一城:“那你怎麼負責?”
“好吧。”林闕歎氣,“我做牛做馬,總成了?”
熟悉他的人,此時要是看了他這幅模樣,大概是會跌破眼球,林闕算是林家獨子,自小吃穿用度都是頂好,隻有彆人受氣的份,哪裡有他憋屈的時候。
“你怎麼做?”顏池問他。
林闕卡殼,顏池等了一會,也覺得自己有點矯情,都是男人,酒後亂性,自己非逮著彆人負責,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算了。”他去旁邊摸衣服,“哪去了?”
話剛落,顏池一臉不敢置信,從屁股後頭扯出了一塊邊角破爛不堪的布條,看這顏色看這光澤,昨天分明還是一件完整的衣服。
林闕見了尷尬,抱拳,低頭咳了一聲。
顏池陸陸續續地又翻出來了一些,他是不太明白,見著林闕的眼神也變了,變得跟看瘋子是一樣的,林闕隻好跟他說:“我給你去拿衣服。\
顏池呆呆的:“哦。”
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著現場頗為慘烈,T恤是從胸口被撕開的,差點成了大開衫,褲子的拉鏈不確定被蹦到了哪裡去,另外的,更不用細看,顏池覺得臉上燥得慌,他趁林闕轉身沒注意,掀開身上的被子,低頭,這一看就覺得命去了半條。
草,被狗咬了嗎?
顏池渾身有些黏,他後來借了浴室洗澡,理乾淨後才去套林闕給他的衣服,林闕生得是極高,但顏池也隻有在套上了他的衣服後,才直觀地發現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
衣服聞著有些香,不知道用了什麼香水牌子,男士的香水,聞著了就腿軟,好似又想到了昨天模模糊糊的畫麵。
顏池穿好衣服出去,見林闕抱胸靠在一邊牆壁上閉眼睛,半仰著腦袋,唇抿實,睫毛微顫,五官生得極為分明豔麗,大約是能用豔麗這個詞彙來描述,又仿佛如刀斧般俊俏。
他聽見動靜,睜眼。
顏池避開他的視線,問他:“有沒有拖鞋?”
林闕獨居,當時搬家搬得匆忙,還真沒準備彆的多餘的東西,他微愣,搖頭,把腳上的鞋子踢給顏池。
顏池又給他踢回去,挺倔,說不要。
他撅著屁股在那邊穿鞋子,林闕就在後麵望他,顏池覺得如芒在背,一瞪過去果然如此,他便有些不開心,低聲罵:“流氓,神經病。”
就是個變態,他當時洗澡的時候,仔細對著鏡子看了自己,當真能用不忍直視四個字來形容,顏池生得本就白,富養出來的皮膚,平時握個手腕都能掐出一道紅邊來,昨兒被林闕這樣按在床上,沒一處地方是完好的。
他媽的居然還有牙印,這事不能細想,放心底還能沉下去,細究就覺得虧得厲害,不甘心,惱火,顏池感覺屁股疼,腦仁也疼,鞋子穿了一隻,就把自己穿氣起來,另一隻狠狠往林闕身上砸,用了十足的力道,誓不罷休。
就算是打不過也得打一場,不然顏池心中的氣就沒法放,他是不知道林闕被人下了藥,這事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像是這人趁他酒醉下了毒手。
好一招辣手摧花,辣得他腦袋都要氣掉了。
顏池想法想得好,他原先是這樣想,就算揍不到林闕,換林闕揍他,揍得鼻青臉腫的,他也認,好歹是打過一場,但他實在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或者低估了林闕。
顏池雷聲大雨點小,招還沒放出去,就被林闕鎖了喉,林闕反手把他推在床上,壓得動彈不得,他打架頗有技巧,顏池不僅上半身動不了,下半身也老老實實地脫了力。
林闕低頭,碰巧能見到顏池包裹嚴實的衣服下,露出的一小抹紅草莓,又隨著他慢慢掙紮的動作,露得愈發清晰。他本來被顏池的鞋子砸中了腦袋,心情正糟著,乍一下看到這些東西,五味雜陳,不知道作何反應才好。
這是他留的,林闕有一個無比清晰的認知,他昨天和顏池,在這張床上。
本來爭鋒相對,忽然就覺得關係親近了不少,林闕沒再壓著他,鬆開手,正欲說什麼時,見顏池指揮他:“你幫我拿張紙巾。”
林闕剛轉身,屁股挨了人狠狠一腳,他猝不及防地往前衝,肚子撞到了桌子邊,疼得齜了一聲,彎下腰。
“我日你妹。”顏池抓了外套就跑,狠狠甩門,把林闕關在了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