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1 / 2)

顏池閉著的眼顫了顫, 睫毛抖如篩,林闕知道他在聽著。

耐著性子等他回答, 林闕這心裡頭忐忑不安, 又想點煙,平常時候也不抽, 隻在這處抽煙區域過過煙癮, 但他見著顏池這樣, 抽不下去口,抽了煙絲在那邊玩, 把好端端兒的一根煙, 折騰得不像樣。

顏池把眼睜了,說謝謝, 又說顏格等會會過來, 已經有伴了。

意料之中的事,林闕便說好,兩人一人霸了一個位,在那邊各玩各,生活圈子沒有重合, 少了些共同話語,待在一起便覺局促和無趣。

林闕昨晚睡得遲, 不知怎的, 快到清早、外邊鳥兒叫了, 他才隱隱睡了一個迷糊覺, 起得匆忙, 早晨顏池又給他受了氣,總歸哪哪都不順當,眼下沾著了軟沙發,長喟了一聲,閉上眼。

他閉了,顏池剛把眼睜了,一抬頭就能看到林闕那張臉,一瞬間有些愣,畢竟以前見到的都是“活”著的林闕,他的意思是,睜著眼、不安分的林闕,沒這樣子安安靜靜,跟張畫一樣。

林闕在家中常穿運動服,黑白款都有,帶帽衫,穿得鬆鬆垮垮,站那兒,身上看不出點工作樣,運動的時候再狠點,連個學生都不像,也就那張臉生得俊了些,高鼻深目,從某些角度看,還有一些混血樣。不過林闕他爸王叔,生得倒是普普通通,沒有多大出奇處,大概遺傳了他的漂亮媽媽。

但林闕今兒穿得好,叫做職場上的得體,西裝三件套,西褲服帖筆直,踩了雙黑皮鞋,難得係了領帶,條紋款,仰麵躺著,手交疊於胸前,長腿快要伸到顏池邊上去,腦袋歪了四十五度,睡得明明白白。

顏池看了會,把思緒移開,想起身,不小心踩了他一腳,林闕沒醒,隻皺眉,望去不大舒服,顏池低頭看,那雙亮得出奇的鞋子上頭,出了好大一個鞋印。

林闕把腿縮了,回到他那一邊,顏池過意不去,從兜裡掏出紙巾,給他擦鞋子。

半跪著擦,身子低俯,彎著腰,這類姿勢折騰人,顏池早上吃得滿,剛才肚子本身便難受,彎下身的時候,一瞬間想乾嘔,假動作做了幾次,緩住了。

擦完,林闕還沒醒,顏池站起來看著他的臉,想,這頭豬。

現在天氣漸涼,尤其是今早,看預報說是降了好幾度,出門的時候冷風撲麵而來,沒個準備,顏池看了會林闕的那一套衣服,估算著,約摸著也不抗寒,於是過去,把走廊儘頭開著的窗戶給合上。

林闕還在睡,但冷了,在沙發上翻著來,想找個舒舒服服的暖姿勢。

顏池覺得自己就像中了邪,他看了這一幕就沒忍心,回去辦公室拿了自己的睡毯,奶白色的毛毯子,上邊還有香,抱著出來,出來的時候撞上了對麵的揚倪。

算是參加過聯誼派對的關係,揚倪同他打招呼:“你好。”

顏池從被子後頭探出腦袋,認了一會他,想起來這是林闕的朋友,便也打了聲招呼,他繼續往前走,揚倪看了會,慢慢跟著。

他想起林闕也在那邊,那雙眼裡都是八卦的光,走廊處就有樓梯,他站在樓梯處,趴著看,果然沒失望,心中開始準備措辭,想著等會要怎麼告訴林闕。

顏池把毯子給林闕蓋上,四角塞得平整,近距離貼著一個不算熟悉的男人,又不是他弟或者他爸,顏池麵上燥得慌,塞得快,動作又猛烈,林闕確實累慘了,也沒醒。

剛塞好,兜裡的手機震了幾秒,顏格拿新手機給他發短信,說到了。

顏池下去把車鑰匙扔給他,顏格開,顏池坐,去的是省中醫院,老牌的醫院,設施好,醫生醫術水平高,放心。

要開將近半個小時的車程,不過這會中午高峰期,路上堵得厲害,車子開開停停,耗時間,中途無聊,顏池問他以後的打算。

顏格人看著小,決心倒是重,身上有股顏池缺少的勁,看人看事都清楚,說我現在不回去,也不能回去。

他被發現逃走的那天傍晚,顏肅和宋懷素算是徹底和這個親兒子杠上了,誓要把他這種離經叛道的性取向給糾正回來,顏家出一個同性戀也就算了,兩個一起出,那還不是真斷子絕孫了,說出去也不體麵,在整個永安市裡頭立不住腳,會被人在背後指手畫腳,瞧不起。

顏肅好麵子,這次用了狠勁,不僅把顏格的卡給停了,就今早的時候,顏池剛給顏格買完新手機,還沒采購些生活必需品的時候,自個兒的卡也徹底用不了。

兩兄弟現在身上的錢加起來,或許還沒林闕這個裝窮的人兜裡的鋼鏰多。

“成吧。”顏池笑了一聲,安慰他,“哥在工作,以後我養你,也不是養不起,就是多了張吃飯的嘴而已,放心。”

顏格點頭:“我自己也會出去打工賺錢的,不從家裡出來,太被動了,我是不可能放棄喜歡宋景仁的。”

“哎。”顏池想了會,給他加油,“我支持你。”

說起宋景仁,顏格剛在轉彎的手一頓,差點就沒把住方向盤,他長呼了一口氣,問顏池:“哥你見過他了吧,昨天晚上隱隱有點印象,他好像背了我一陣子,然後才把我交給你。”

“還不錯。”顏池覺得他們有戲,關鍵在於宋景仁太木訥,他這人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見過不少豬跑,道理說起來一套套,“隻要你堅持不懈地追,就一定能成功。”

顏格信了他胡扯的鬼話,握緊方向盤,信心滿滿道:“我一定會的。”

車快開到省醫院,中途在等綠燈時,路過一個小型商業區,簇擁的樓群處有一塊巨大的外掛屏幕,上邊放著崔如浩的廣告。

diva 是一個國外的奢侈品老牌,以繁冗裝飾風格見長,服裝多見於紅毯及晚宴,不量產,大多為定製類服飾,此前還未在國內上線,崔如浩是它的亞洲首位試穿官,名號打得響,粉絲說出去跟過年了似的,有麵子。

顏格將頭往外望,過了會說:“我不太追星,不過我知道他,他是我們以前的鄰居大哥哥。”

“跟我差不多大。”顏池說,“不是特彆記得了。”

除去不喜歡崔如浩,這話其實也不算是撒謊,崔如浩搬家的時候他才十五歲,如今過了七八年,甚至說,如果不是崔如浩做了明星,他大概連這人長什麼模樣都不清楚,在大街上打個照麵,或許也要眯著眼睛想上好久,才能想起來這人是誰,是頂頂普通的路人關係。

“我記得他對我們挺好的。”顏格說了句,繼續開車,問顏池,“哥,你是不喜歡他嗎?”

顏池皺眉:“你是記錯了吧,那時候你才十歲,你記不得了的。”

顏格便訕訕地笑了笑,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那會兒他們住在永安市的東城區,買的房子坐落於郊區,四邊皆是曠野,再往前走就是樹林,風景好,玩鬨的活也多,家中雖然對他管得嚴,但一旦他完成了作業,其餘時間便能自行安排。

顏格玩得野,才十歲,整天都在林子裡頭跑,玩得不見個人樣,回家就要被他媽揪著耳朵逮著罵,那時候他約了個小夥伴出去捕蟬,崔如浩跑過來找他。

崔如浩生得比他高不少,得蹲下來才能說話,笑得像極了一個普通的鄰家哥哥,先是給他糖果吃,再問:“你哥哥在家裡乾什麼?”

顏格答不上來:“可能在睡覺。”

“他不肯理我,是我的錯,過幾天我就要搬家走了。”崔如浩把一份信給他,上邊還用彩色筆畫了愛心,即便是十歲的顏格,都覺得花裡胡哨不好看,拉低了他在外邊的檔次,沒接。

崔如浩把信塞進他兜裡,又給他的另一邊裝了滿滿一袋子愛吃的糖果,拍了拍,再說:“我明天中午在東林等他,那邊有一口水井,你跟你哥說,原諒我的話,就過來,我一直在那邊,到晚上才走。”

顏格愣愣的,不太懂,說好,暗中又覺得這個大哥哥人還不錯。

隻是後頭他玩得過火,拿著捕蟬的網兜摔進了小溪子,不僅信掉了,被撈起來的時候受了驚嚇,好久都沒開口說話,等過了兩三天,魂兒才回神,但把這事給忘了。

想起來的時候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他隱隱覺得自己弄丟了什麼東西,那個畫著愛心的信封,大概裝著崔如浩的告白信。

今兒在屏幕上見到崔如浩,顏格就覺得這人在狠狠兒地瞪著自己看,要穿過屏幕爬到他麵前,搖著他的肩膀質問,為什麼不把信交給顏池。

回去大約都是要做噩夢的,顏格一個激靈,回神,把車刹到停車道。

顏池問他:“怎麼了?”

顏格哭喪著一張臉,把這事一五一十地和他說,他那會兒真的年紀小,從河裡撈起來的時候驚嚇過度,到現在還有陰影在,那幾天腦海裡一直盤旋著我要死了這四個字,哪裡還記得起來這封塞進他衣兜中的信封。

顏池聽後沒說話。

顏格趴過去,趴到顏池身邊上,顫著嗓音求饒,說我錯了,說哥哥原諒我,可憐兮兮地喪著臉。

“不怪你。”顏池拍他的手背,“放心,就算你當時給了我這封信,我也不會過去的。”

他哪裡知道崔如浩是什麼鬼,敵對了這麼多年,忽然就轉性喜歡上了他?

莫名其妙,顏池這人性子烈,認定的事不太會改,也不會因著彆人的幾句三言兩語就變了心,他心裡有條線,崔如浩就在線下邊掛著,沒上來的機會。

“鬆了一口氣,終於說完了。”顏格繼續去開車,“這事堵得我難受,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怕哥哥你怪我,我知道是我不好。”

顏池打斷他:“崔如浩跟我告白過,一個月前的事,還說要找我爸跟我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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