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這般想,顏池還是找了外邊一處座椅坐下來,合眼,等著林闕出來,本來想補會覺,實在睡不著,又掙紮著起來,打開手機瀏覽器,搜索洗胃的相關知識。
都說洗胃疼,可也沒說到底有多疼,顏池心中沒把秤,胡思亂想,他想著林闕雖然生得壯實,平常又多鍛煉,但到底家裡養得好,從小就沒受過什麼苦,就怕承受不住,喊痛。
本來不應該擔心這樣一個成年男人,但顏池獨處一個人時,實在忍不住去想這事,後頭坐不住,站起來,沿著走廊長道來回走。
深夜要來做手術的,突發情況居多,單是顏池見著的就有兩三起,有人血流了一地,家屬在旁撕心裂肺地哭喊,喊聲斥了整間屋,邊哭邊說平時的事。
顏池聽了些,於心不忍。
他們這些人,雖然自個兒家裡事務一團糟,但平心而論,很少吃過苦,見不著什麼人間疾苦,眼下在手術室門口聽到了事,心中酸疼,想著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也容不得任何蹉跎。
洗胃速度倒是快,顏池又熬了一陣,醫生從裡邊推門出來,戴了口罩,鼻上架了一副儒雅的金邊眼鏡,是先前進去那副模樣,顏池見狀上前,問他:“怎麼樣了,人還好嗎?”
醫生見狀,語氣沉重,低頭說:“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顏池踉了踉步子,抬頭去看:“什麼?”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中間病人沒撐住......”
顏池聽不著,他現在腦內一團亂,雙腿如棉,軟綿綿,一下就要栽到地上去,根本站不住,眼淚奪眶而處,隻喃喃:“什麼?”
醫生忙喊護士過來,把他架走了。
林闕狀態良好,醫生鮮少見到如此配合的病人,洗胃速度快,沒多久,就從手術室內出了門,他甚至活蹦亂跳意識清醒,還能回答護士的話。
護士問他:“先生好像很耐疼。”
“老婆在外邊等著。”林闕答得快,邊答邊朝四周看,喃喃,“小池呢?”
這才過去二三十分鐘,人不知道去了哪。
他先被推去病房,出門著急沒帶手機,問護士借了一隻,打顏池電話,顯示正在通話中,大半夜的,他給誰打電話?
顏池邊擦眼淚,邊跟顏格哭。
大半夜,顏格接了這通電話,嚇得半死,邊套褲子邊問他:“哥,你在哪兒,我現在過來。”
顏池說省中醫院,說完又開始哭,躲在走廊邊的一個角落,稀裡糊塗地說話。
說什麼,早知道就多給他拍點照,雖然他比v比心老不正經,但也絕對不會在心裡頭罵他,他想乾什麼就讓他乾什麼,又或者說,早知道會這樣,雖然三個月沒到也肯定讓他碰,肯定不讓他來醫院等等的話。
狀態聽起來很不好,顏格出門找車,跑斷了腿,終於上了輛出租。
顏池邊同他說話,邊翻手機裡的照片,找不到多少林闕的照,最近的,也就那兩張比v比心的,狀態不好,沒以前那麼帥。
林闕生得那麼好看,他這人一向又臭美,他很喜歡對著鏡子選衣服,穿衣看配色,打開衣櫃,一水兒的西裝排成列,各有各不同。
他喜歡吃東西,吃完之後就去健身房跑步,愛鍛煉,有八塊腹肌,有很多人喜歡他,很聰明,雖然生活中又有些笨糟糟。
顏池去想林闕和他第一麵後的那些事,頭埋在膝蓋間,閉眼。
林闕把手機還給護士,問她:“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一米八多,長得很好看的小夥子,剛才就在這一帶附近晃悠,不知道去哪了。”
護士說我不知道,林闕往窗外看,見著漆黑的天,喃喃:“老婆去哪了。”
門口每經過一個護士,他就把人叫住,形容顏池的長相,讓他們拜托找找,這裡邊雖然大,但顏池總歸就在附近,不會走遠。
沒多時,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大概每個值夜班的護士,都知道住在702病房那個過來洗胃的帥哥,老婆丟了。
他老婆可好看,一米八多的個子,穿著一件白色棉衣和黑色褲子,頭發微卷,有些長,大概到耳際,就在這處附近走丟的,找找或許就能見著。
顏池收拾了情緒,往回走,聽到一旁有兩個護士在說:“李護士剛去702門口看帥哥了,天我跟你講,咱們好多人都假裝從他門口經過,然後被他叫進去,我已經去過兩遍了,等會要去第三遍,真的帥,羨慕他老婆,不知道去哪了。”
“說是穿著白色棉服黑色褲子,頭發微卷,到耳際,一米八多的個子。”另一個護士笑,“你看我都會背了,找不到人啊,不過肯定在的,那邊有沒有好啊,好想跟帥哥拍張照,我覺得比崔如浩都要好看。”
“崔如浩上鏡肯定化妝了,他沒化都這麼好看,自帶眼線。”
顏池吸鼻子,低頭去看自己。
白色棉衣,黑色褲子,頭發微卷。
“好像說還帶著黑色的圍巾,反正也是超級好看那一掛應該。”
顏池再看,黑色的圍巾,有的,他懷孕後怕冷,每次出門都要衣著嚴實,今兒即便是匆匆來醫院,也順手把圍巾給帶上了。
林闕詐屍了?
他心跳如雷,慌亂中把人叫住:“請問你們說的那個老婆丟了的人在哪兒啊?”
“找到了!”
顏池不知所措,被人簇擁著往702推,他腦袋還懵著,沒反應過來,就到了病房門口,裡邊林闕的聲音中氣十足,摻了些著急,說:“白色棉衣,黑色褲子,黑色圍巾,應該就在這個附近,叫顏池,不是那個延遲,是顏色的顏,池水的池......”
沒死,沒死就好,林闕要是死了,要是死了的話,顏池說不上來,他很難不保證自己會做出點什麼事,剛才有一瞬間,他甚至想,林闕時常在他耳邊聒噪,平時好煩,但以後要是不見了,聽不著了,他的人生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顏池顫著手,把門推開,正巧林闕聽見動靜轉頭,和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等病房裡的人都出去後,顏池走到他床邊,抬頭,顫顫摸了林闕的臉一把,這小樣,細皮嫩肉,就靠這張臉,把他找到了,還鬨得外邊人儘皆知,是個人都知道,他老婆丟了。
林闕給他邀功:“我剛才做手術的時候,醫生說從來沒有見到過像我這樣的,特彆耐疼,但其實我是因為怕你在外麵累,才配合,想早點出來,出來之後我沒看到你,不知道你去了哪裡,很擔心......”
他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真的好煩,但顏池就想,挺好的,林闕沒死。
他低頭,把人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