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池現在,倒是真心把林闕當自己人,什麼都跟他說,他鮮少有這樣情緒外漏的時候:“就是很無聊,也不知道能跟誰說話。”
林闕飯也不打算吃了,立馬起身去拿衣服:“我回來陪你,你先去床上睡一覺,我很快就來。”
他這般果斷迅速,倒是出乎顏池的意料,反倒襯得顏池有些小家子氣,總胡思亂想,他現在情緒漸緩,人也冷靜了下來,聽到那邊動靜,忙讓他停下:“我沒事,就是隨口說了一句,你彆太當真,真的。”
“你工作忙,先忙工作。”到了這關頭,他反而生怕林闕真棄了工作回家陪他,懊惱自己實在話多,反複跟他說,“你彆回來啊,你回來我就生氣了。”
林闕在那邊笑:“那你就當我本來就累了,想回家,成了吧,可以不可以?”
顏池沒鬆口,林闕最後隻好同他保證:“我不回來,真的,你先睡一覺,等會給你帶好吃的。”
放下電話,鬱結的心情好了不少,顏池攤開記事本,凝了當中要揍林闕一頓這六個字一陣,提筆把他們劃去,他劃去的時候甚至在想,林闕那麼聽話,我為什麼要揍他一頓,沒有道理,實在是無理取鬨,這樣不好。
他喜歡林闕,顏池現在不再否認這一點,或許在很早那時候,情緒就開始漸漸萌芽,他自以為糾結但又忍不住關注林闕的日子,大概早就已經情根深種。
顏池半趴在桌上,臉蛋擠著書麵,慢慢、下意識地去寫林闕的名字,寫了當中整整一麵,他現在這種行為,像是身處情竇初開的學生時期,顏池沒有過高中暗戀誰的經曆,這種情緒,倒還真是第一次,稀奇少見。
林闕一路開快車到家,在客廳扔了公文包和西裝外套,鬆緊身上的領帶,長鬆了一口氣,小跑著上樓,推開門,見著趴在書桌暖光下睡熟了的顏池,步子下意識地慢了下來。
可憐宋姨一路跟在他的身後收拾殘局,喊他:“少爺你慢點兒。”
林闕臉上帶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邊上,輕俯下身,高大身影幾乎能夠完全將顏池包裹在其中,呼吸打在他粉嫩的脖頸上。
顏池沒醒,倒是睫毛微閃,砸了幾下嘴,林闕把手中的夜宵放遠了,準備把顏池抱到床上去睡覺。
剛挪動了一點地,林闕眼神尖,看到放在最上麵的筆記本上,滿滿當當都是自己的名字,這敢情好,說明顏池想他了,有句話叫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林闕就是膽子大,太會想,他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兒就跟吹大的氣球一般,膨脹了。
膨脹了沒多久,他又看見當中要把林闕揍一頓這幾個字,雖說已經用筆劃去,但夾在一堆自己的名字當中,看起來是夾縫中求生存,著實楚楚可憐。
林闕覺得現在的自己,弱小、孤獨、無助、可憐,數座大山壓在他身上。
不過他到底是聰明,人確實不傻,顏池情緒有異,現在又在紙上寫什麼要揍他這種稀奇古怪不靠譜的話,大概也跟他這幾天的表現有關。
是不好,該被罵,他其實不太敢去想他媽媽去世的原因,上次聽過一嘴,產後抑鬱症,就那五個字,重如泰山。
就那幾秒的功夫,心情大起大落,林闕歎了聲氣,收斂情緒,他把顏池抱上床,人剛沾了床鋪,眼睛就睜開了,凝著他沒動。
林闕低頭親了他一口,聲音輕,哄著他:“我回來了,你睡吧,睡醒了我們吃東西。”
回來那就回來吧,顏池自己都知道剛才那些都是屁話,壓根勸不住林闕,倒也無所謂了,他嗯了一聲,有些困,腦袋枕著林闕的臂彎,再閉眼。
他閉眼的時候聽到林闕在跟他道歉,那麼大一個人了,道歉的時候斟酌語氣,小心翼翼,跟他說:“這幾天是我的錯,一直忙著加班忽略了你。”
然後他又說什麼,我以後一定把你放在第一位,白天努力工作,晚上早點下班,不給下班就揍揚倪,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顏池就在心裡想,揚倪真可憐,一個老板還要被你揍,上哪說理去,沒天理,太委屈了。
他想回林闕,我沒事,我現在很好,但實在太困了,最後慢慢睡去,林闕願意陪著他,就陪著他,也挺好,他聽林闕說這些話,就覺得心裡甜,什麼鬱悶、難受啊,這什麼玩意兒,沒意思,乾什麼要自怨自艾,他明明那麼喜歡林闕,隻是沒好好跟他說而已。
轉眼就要到預產期,顏池那天撐著一口氣做數學題目的時候,肚子忽然就痛了起來,比預產期提早了幾天,彼時林闕正好有個要緊的會議,沒在他邊上。
顏池那幾天剛好參加了一個網絡集訓班,是學校裡的內部培訓,聽起來很靠譜,顏池想考Z大的會計專碩,競爭力大,其實壓力還不小,他本身就是個好學的,如今更是漸入佳境,肚子疼的時候就想,完了要生了,老師布置的作業還沒有做完,明天就又要上課了,怎麼辦啊。
他被送上車的時候,手裡還抓著那本數學本不肯放,想帶過去,林澤海看到了,給他拿下來,讓人等會再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