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闕想起這些事,就歎氣,他當爹了固然好,但仔細一想,小孩子也難管。
顏池聽見他起來的動作,醒來,沒什麼力氣說話,隻在一旁看著他。
林闕走到搖籃邊上,低頭一看,這眉就皺實了。
不是,他其實有點兒不太相信,為什麼平時看到的小孩那都白白嫩嫩,手臂胖如藕段,臉上嫩肉橫生,是副彌勒佛的模樣,比如當初他跟顏池在租房內撿到的樓上的胖小孩,再比如,早夭的小胖子,忽略他臉上的兩坨紅,也算是可愛。
但是為什麼他跟顏池生出來的,皺得像是兩隻猴子,頭尖尖小小,毛發稀疏。
不好說什麼,總歸是自己的種,生得難看了點,也隨他,怪他自個兒,林闕總不能罵自己,再說,骨肉相連,說不喜歡,那也是假的。
林闕於是坐下來逗弄了他們片刻,他初為人父,手段笨拙,沒一會,就把兩個孩子整得直哭。
剛出生的孩子,這會兒哭聲不如彆人響亮,像貓那般輕輕哼哼,不過哭得凶狠,快要斷氣那般,林闕手忙腳亂地站起來,他沒辦法,想把他們嘴巴捂上,但怕他們太脆弱,實在不敢碰,於是站在那兒,急得像是剛被老師訓過的學生一般,手足無措。
顏池隻好開口說話:“你把他們推過來。”
林闕把倆孩子推過去,一大一小見著了爹,大概是因為從顏池肚子裡出來,天生就有些依賴感,見著了,就把嘴巴閉上了,打了個哈。
“不哭了。”林闕長鬆了一口氣,這玩意比他棘手的工作還要累人,難哄。
顏池趁著林澤海不在,悄悄問林闕,讓他過來坐下,開口:“你有沒有覺得,他們長得太乾癟了一點,好像說小孩子生出來都這樣,但是這樣不好看,你覺得呢?”
林闕見顏池是這種態度,話匣子開了,實話實說:“奇醜無比,如遭雷劈,難以接受。”
這話就過分了啊。
“接受肯定是能接受的,以後應該是會變模樣,沒長開而已,你也不要失望。”顏池讓他不要當著孩子的麵亂說話,他去整理倆孩子頭頂稀疏的毛發,凝了他們皺巴巴的紅臉蛋片刻,跟林闕說,“其實你過來看看,這樣也很可愛的,這個是哥哥,這個是妹妹。”
林闕心想,你就是睜著眼睛在說瞎話。
但他怕老婆啊,再說那,生趟孩子多艱難,顏池受了苦,他就得使勁兒地誇顏池,把好話都給說儘了,點頭哈腰,也不嫌自己不要臉:“是啊,真可愛,鼻子像我,眼睛像你,喜歡得緊。”
顏池想了會說:“隻要彆跟你一樣傻就好了,我謝天謝地。”
哎,這話說得林闕臉上沒光,他訕訕坐下,嘻嘻哈哈地笑,試圖把這個話題掀過去,人都好麵子,他也不例外,男人又都是個爭強好勝的物種,林闕他隻希望自己在顏池心中的印象,高大光明,同那傻字沾不上邊。
剛出生的孩子容易犯困,睜眼看了這個世界沒多久,就又互相打著哈,頭挨在一起睡著了過去,林闕對育兒這事沒什麼經驗,乾脆把他們推到一邊,等他爸進來,這倆孩子,千呼萬喚使出來,總算是出來了。
孩子也生了,模樣也都見著了,顏池心中的巨石終於落地,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心裡總想著有什麼事情沒做完,林闕在旁邊給他倒水喝,他起身喝水的那個片刻,福至心靈,想起來了。
這不是嘛,還有道數學題沒做完,剛才睡著的時候,心中也總想著這件事,顏池做事一貫認真,剛才明明已經解到最後一步,就因為要生孩子,才把他的思路打亂了。
怎麼做來著,他高中那會是文科生,數學是他明明白白的短板,不習慣,眼下想了好久,都沒想起來,他翻身去旁邊找,找到剛才林澤海讓人給他帶過來的講義,翻到其中的題目,認真看。
林闕湊過來,好奇:“小池你在看什麼?”
顏池把東西給他看,嫁人有嫁人的好,比如他現在,突然想,我不會做,林闕總不會不會做,他以前就是理科生,聽說數學好得一塌糊塗,讓人羨慕。
他把題目指給林闕:“就這道題目,你會做嗎?”
林闕看都沒看,直接接過來:“當然會。”
他對數學題目一向有自信,哪兒不會了,必須會啊,老婆麵前,不會也得會,事關男人的尊嚴,林闕於是轉著筆,一派輕鬆自在的模樣:“你讓我看看,我解完給你。”
盲目自信是種罪過,片刻後林闕人就急了,這啥玩意兒,所以現在出題人,一年更比一年精,儘來折磨學生。
偏偏顏池還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他的眼中有一種對數學天才特有的崇拜之情,林闕鮮少有被顏池這樣需要的機會,機會越大,壓力也就越大。
操蛋玩意,這怎麼做啊,難不成叫他爹進來,他爹應該會做。
不行,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