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琴(1 / 2)

那是一張七弦琴。

琴身若雪般素潔,弦絲則分作七色,為赤、橙、黃、綠、青、藍、紫。

通透的琴身上,玄異的七色琴弦便好似蒼茫雪嶺上升起的一道虹,極儘華美絢爛。

然而,除卻這七色弦外,琴體正麵卻再無彆飾,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自鳳額、承露至冠角、龍齦等各處,其線條輪廓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就像是將這世上所有的斫琴師加在一起,斫出了如此精絕美麗的一張古琴。

至簡、至華、至美。

這便是這張琴予人的第一感覺。

這感覺其實很矛盾,可奇異的是,它們並不衝突,反倒格外有了一種彆樣的意味,就仿佛在這張琴上集合了上蒼造物、人力智慧與這世上一切經意或不經意的偶然。

一道若有若無的神韻,便在這凝聚著諸般因果、諸多元素的琴身之上,緩緩起伏。

相較於琴身正麵的玄奧,琴底倒是中規中矩地,這其中又以龍池、鳳沼為甚。

龍池中毫不意外地臥著一頭金龍,七彩龍須光華迷離,身畔浮湧著彩虹般的祥雲,龍息每一吞吐,便有日升月落;龍爪每一張握,便有星辰聚散。

至於鳳沼,那自是少不得舞著一羽身披彩翎的金鳳,當它飛翔時,翻卷的雲霧可遮天地;當它啼鳴時,嘹亮的清唳可醒眾生;當它振動雙翼,則天與地乍分乍合、人與神同喜同悲。

一縷將及將離的塵緣,便係於這雙金色的龍鳳之身。

蘇音垂眸看向古琴,麵上現出懷念的神色,如與故人重逢。

良久後,她手按琴弦,輕輕一撥。

“叮咚”聲裡,諸弦齊振,七色虹影幻化成七根纖柔的彩縷,依戀地飄向蘇音,那一雙龍鳳亦在這弦音中騰空而起,雙雙繞著她盤旋嬉戲,搖頭擺尾,煞是親昵。

“您瞧,已經恢複了九成多了。”蘇音翹起唇角,笑容中竟帶著幾分孩子氣的驕傲,仿佛在等著男子的誇讚。

然而,她所期待的褒獎在一陣令人難堪的靜默中落了空。

冷風拂過這座地下車庫,將她的心也化作了冰雪。

也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語聲方才響起:

“這琴聲怎麼……”

有點不大一樣?

男子想要這樣問。

他還記得與“那一個”蘇音在靈魂戰場的情景,那時的琴聲,與此際的琴聲並不一致。

他說不出具體的區彆,隻是冥冥中有這樣的感覺,更有甚者,他覺得“那一個”蘇音所執之琴,與眼前的七弦琴根本就是兩張不同的琴。

雖然理論上說,它們應該與必須一致。

畢竟,她原本便是“她”的影子。

影世界的一切,都隻是主世界的影子,就像鏡麵的內與外。

可是,當望見那張眉眼清透的臉、看到那張臉上強抑著的失落的神情時,男子的心忽然便軟了下來,像春風下融化的雪水,像水麵上吹落的殘紅。

於是,他硬生生吞下了後半句的疑問,抬起手按了按那愀然不樂的小女孩的發頂,柔聲道:

“……罷了,還是說說她罷。你時常見她麼?”

蘇音麵上的失望一如春雪般地化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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