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著與幼弟宋捷相似的容貌,頜下蓄著三綹短須,寬袍大袖,瞧來頗是風雅。
二夫人龐氏依舊是所有人中反應最快的那個,略思忖了片刻後,她便點手喚過兩名健婦,低聲吩咐道:“你們先去靜心院瞧瞧,隻也彆太靠近,就遠遠地看上一眼,若是……”
她忽地停住話頭,一雙杏眼張大了些,直望向不遠處的角門,麵上有著難以掩飾的訝色。
眾人見狀,便也都看了過去,見那院門處一襲青影、素袖分飛,可不就是方才去了的小仙姑?
這麼快就回來了?
宋簡兄弟二人同時起身,剛想要出聲相詢,宋老夫人卻已是當先問道:“仙姑,裡頭……裡頭的情形如何了?我兒……可還好麼?”
母子連心,那院子裡躺著她嫡嫡親的骨肉血親,她如今還能支撐著沒倒下去,已然算是格外堅強了,此時見蘇音回轉,自是等不及地要知曉詳情。
蘇音遙遙向著她打了個揖手,笑容極是淡定:“老夫人寬寬心,幾位病人如今應該都快醒了,那屋中的臟東西亦已除去,至少在那個宅院裡,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
至於那位宋小妹,那可難說得緊。
細想來,這小姑娘才是真正的萬邪之源,若非她的怪病攪得老宋家上下不寧,個個兒都是一副陽虛體質,那水藻鬼修就算潛進宋府,也沒那麼容易拘人生魂的。
官宦人家通常皆有些氣運,官運亦是正運中比較厲害的一種,金易得說過,氣運強的人或家庭,不大容易招惹陰物。老宋家也是合該倒黴,一樁事接著一樁事,就跟滾雪球似地,最終險些釀成大禍。
所幸,這一切才隻是個萌芽,便被蘇音出手製止了。
而縱使如此,她卻也不敢再小瞧那個菜雞了。說不定這一位才是最難啃的硬骨頭呢。
她一麵走過去安撫宋老夫人,一麵分心想著這些,那廂龐氏已然揮手命那兩名仆婦下去了,未幾時,隔牆的靜心院裡便竄起了一聲高亢而顫抖的尖叫:
“大……大老爺、大夫人,您二位可算是醒過來了!”
此聲一出,旁人且不論,宋老夫人當先便受不住了,那身子連晃了幾晃,好懸不曾厥過去,幸得龐氏早有準備,一個箭步搶上前扶住了她,順手將個鑲金琺琅鼻煙壺湊去她眼麵前。
夾雜著薄荷味兒的辛辣氣息,在暮風裡飄散開來,蘇音頗覺刺鼻,不著痕跡地向後退開了兩步。
兩名婦人立時補上了她空出的位置,看衣著應是龐氏的妯娌,樣貌都頗秀致,其中一個穿著藕荷色衣裙,另一個則穿著水紅衫子,二人齊齊晃著宋老夫人的胳膊哭叫“老太太快醒來”。
蘇音沒來由地覺出了一股子宅鬥戲碼的味道。
宋老夫人可能是被她倆給晃得太厲害了,很快便從短暫的暈厥中醒了過來,張開眼環視了一眼四周,突然便緊緊拉起龐氏的衣袖,顫聲道:“快……快去那屋裡……快扶我去……”
眾人勸了幾句,見她堅持不肯,這些晚輩亦不忍拂她的意,龐氏便命人抬了個軟兜來,眾人裡三層、外三層地簇擁著宋老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