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這邊完全不知道隔壁陳甜甜和齊燁因為這麼個破事打了個賭, 她昨晚上沒睡好,因為把少年給欺負狠了。
她心裡有些愧疚,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齊燁眼尾泛紅, 睫羽濕潤的模樣。
輾轉反側了很久, 就這麼乾瞪眼生生熬到了天蒙蒙亮。
她原本打算一進教室就去好好補個覺, 結果剛趴桌上睡下, 苟尋不知怎麼得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梨哥!”
棠梨剛醞釀好的睡意被對方這麼一下子給弄沒了, 她有點兒起床氣, 臉色也沉。
再加上因為昨晚沒怎麼睡覺,眼下一片青黑,眉宇之間看著滿是戾氣。
“一大早上的咋咋呼呼做什麼, 沒看見我在睡覺嗎?”
她這麼抱怨了一句, 準備躺下的時候努力掀了下眼皮繼續說道。
“對了, 昨晚上有點兒事就沒過來找你們,今天放學你們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再去老地方開黑…… ”
“謔,你這個時候還想著開黑啊。虧我昨天臨走之前還叮囑你小心點, 結果你倒好,不僅把人給揍了,還被人教練給撞上了。”
苟尋越說越覺得恨鐵不成鋼,他想著自己千叮嚀萬囑咐, 利害也說了,讓他找個隱蔽的地方解決。
結果屁用沒有, 如今人證物證具在,連個狡辯的機會都沒有了。
“哥,不是我說你, 你做事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前段時間的處分還沒消呢,這一次打架的事情累計在一起, 你外婆知道了還能糊弄糊弄,要是被你爸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棠梨的爸在京城那邊,雖然常年忙於工作不在家,但是威信不減。
苟尋和張曉虎之前跟著父母出席商宴時候見過他一兩次,每一次彆說對視了,對上那張冷峻嚴肅的麵孔,他們連打招呼聲音都哆嗦。
不僅是他們,就連棠梨也有些怕他。
一聽到棠華,棠梨也不困了,猛地抬頭,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給嚇清醒的。
“艸,什麼玩意兒?我昨天可是把宋濤拽到樓梯口的,我明明瞧了沒人才走的,那勞什子教練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老子怎麼沒看見?”
這話不假,棠梨雖然沒有心細到避開監控的程度,但是這種監控又不是隨便就能調的。
她當時走的時候的確留意了周圍,並沒有看見什麼人影。
宋濤不是個愛告狀的,而且他是被揍了不是揍人,他麵子上掛不去。
再加上男孩子之間打打架掛掛彩是常有的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隻要宋濤不說,沒人瞧見,這件事也就這麼算了。
棠梨原本也是這麼覺得的。
結果她忘記了自己剛因為昨天的事情ooc被扣除了氣運,所以她這段時間都會很倒黴。
哪怕她以為萬無一失了,也會有很多碰巧的事。比如昨天剛走便碰巧被排球部的教練瞧見了。
係統提醒了下她被扣氣運的事情後,棠梨心下更煩躁了。
“嘖,媽的,這都是些什麼事兒。”
“反正你節哀。我也是剛才從隔壁五班那邊過來瞧見宋濤被叫去辦公室了,就順嘴打聽了下,這才知道你昨天被人撞見了。估計等到盤問清楚他之後,就有人叫你過去了。”
少年歎了口氣剛坐下,想到了之前在走廊瞧見的宋濤的那張臉。
和平日裡相比要蒼白些,沒什麼精神。
“不過奇了怪了,這人身體壯得跟牛似的,一年到頭也沒生過什麼病,怎麼昨天被你揍了一頓就蔫兒了,跟霜打了一樣沒精打采的。我看他身上除了臉上有點兒擦傷磕碰到了之外也沒什麼大問題,你下手也不重啊……該不會是內傷給整虛了?”
昨天棠梨的確沒下重手,就過肩摔了一下,其餘的地方碰都沒碰。
他臉上的應該是摔地上磕碰到的,沒什麼大礙。
他臉色不好隻能是因為齊燁把他鎖廁所時候潑的那桶冷水。
這麼看來要真要說誰下手重,還指不定是誰呢。
想到這裡棠梨癟了癟嘴,也沒把這事說出來。
“可能給嚇軟了吧……”
“這麼容易就嚇軟了?嘖,那他以後的性.生活堪憂啊。”
“……”
棠梨心情不大好,不大想繼續搭理對方。
一會兒就會有人把她叫過去,反正也躲不過,還不如沉著趁著這點兒時間多睡會兒補個覺。
苟尋看著對方像條死魚一樣完全放棄了掙紮的樣子,他壓低了聲音這才繼續說道。
“哥,彆那麼悲觀嘛,這件事其實還有回旋的餘地。”
“什麼餘地?人證物證俱在,再加上我前段時間的處分累計著,他們這一次肯定得打電話給我爸。”
棠梨自認倒黴,就是心疼自己的零花錢,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連個遊戲機都買不起了。
“你傻啊?乾什麼非要打電話給你爸,你可以打給你哥啊。”
她聽後眼眸閃了閃,覺得這的確算是個辦法。
之前時候棠梨犯事大多都是曾桂蘭來的學校,不過次數也不算多,近些年她身體不大好,好多事情她都是給瞞著的,沒讓她知道。
所以她不想找曾桂蘭過來的話,就隻有找棠華。
寧棣是她舅舅的兒子,比她大五歲。
因為平時隻有逢年過節才能見到寧棣,所以一時半會兒棠梨還真沒想起這麼個救兵。
而且好巧不巧,他的公司正好也在南城,再方便不過了。
“行啊老狗,你這腦子用在除了學習之外的事情上倒是轉得挺快啊。”
保住了零花錢,棠梨這下高興了。
她抬起手揉了一把對方的頭發,眉眼哪有剛才的戾氣。
“等著,這件事要是有驚無險過去了,你上次要的那個遊戲機哥給你買了,再帶你出去搓一頓!”
“客氣客氣,都是兄弟應該的。”
等到棠梨被叫到辦公室的後,餘光看了宋濤一眼,見他沒什麼大礙後剛準備將罪行供認不諱的時候。
那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排球教練沉著臉色走了過來。
“你就是棠梨?”
棠梨掀了下眼皮,剛頷首算是回應了對方,下一秒便聽到他盯著自己悶悶說了句。
“的確長得挺俊的……”
“……???”
棠梨皺了皺眉,疑惑地看了過去。
“你在說什麼?”
“咳咳,孫教練的意思是你們還小,早戀不好,會影響學習。”
一旁的教導主任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嘴邊假意咳嗽了一下。
“這件事我們大致上也了解了。雖然是你們這都屬於早戀性質,但是你先動手打人就不對了。宋濤可以做個口頭教育,寫個檢討就算了,可是你自己算算,這個月你被處分了多少次。”
“上一次男校那個事情算正當防衛也就就罷了,這一次性質惡劣,人宋濤同學下周還有排球比賽呢,得虧傷得不重,要是傷到骨頭了怎麼辦?”
宋濤是排球部的王牌,要是他不能上場比賽影響必然很大。
可這些棠梨左耳朵進有耳朵出,腦子裡隻停留了那句“早戀不好”。
她一愣,看著眼前喋喋不休教育自己教導主任,在對方嘴皮子說乾了去飲水機那邊接水的時候。
棠梨這才沉著臉色,過去給了一旁的宋濤一肘子。
“你他媽給那地中海胡說八道什麼了?他在說什麼玩意兒,什麼早戀?老子母胎solo十六年和誰早戀?”
她說到這裡一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艸,你媽的該不會告訴他老子暗戀對象是齊燁了吧?!淦!”
“沒沒沒,我又不傻,怎麼可能把這種事情拿出去隨便說。”
見宋濤連連搖頭,矢口否認的樣子不像說謊 ,棠梨心下稍微鬆了口氣。
“那這是怎麼回事?既然你沒說這個,他們為什麼說我早戀?不對,好像也說你早戀了。”
被問起這個事情來少年少有的耳根紅了些,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放低聲音回答。
“就,就剛才他們問我是不是和你有什麼矛盾,說你為什麼無緣無故動手打我?我沒說,然後對麵座的老師知道我喜歡陳甜甜,就順嘴這麼提了下……”
“他們就以為你是因為也喜歡陳甜甜,這才動的手。”
宋濤一邊說著一邊撓了撓麵頰,見棠梨一副被噎住了的樣子,不爽地癟了癟嘴。
“反正我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倒黴被撞見了。而且就算他們誤以為你喜歡陳甜甜,這不和你喜歡齊燁一樣嗎?最後不都殊途同歸,你不就是因為這麼個破事揍我的嗎?”
“屁,這他媽能一樣?”
“艸,棠梨你他媽什麼意思,陳甜甜怎麼比不上齊燁這個娘娘腔了?”
“……”
棠梨覺得自己是真的冤。
明明一個人都沒招惹,一個也不喜歡,結果在彆人眼裡她都是他們的舔狗。
慘。
真他媽難頂。
宋濤見她黑著臉不說話,以為是不讚同自己的,他張了張嘴下意識還想要再叨叨幾句。
那邊的教導主任剛好接好了熱水過來,他性子比較佛,平日裡說話做事都不慌不忙的。
棠梨對他感官還好,就是覺得這人教育起來沒完沒了,跟個唐僧念經一樣,叨叨得她腦瓜子疼。
男人像是沒看到棠梨臉上的不耐神色,他慢悠悠吹開麵前的水汽喝了口熱茶後,這才朝著宋濤擺了擺手。
“宋濤同學馬上要上課了,你先回教室吧。之後檢討寫好了拿過來就好,這次就算給你敲個警鐘,要是之後再犯可就得請家長了。”
正和棠梨知道他不會告狀一樣,宋濤對對方的性子也清楚。
這件事雖然是他先欺負了齊燁,她這才護短動手打了他。
但是棠梨不會說,隻要這個時候他回去了一般也沒他什麼事了。
宋濤沒說什麼,隻一副“節哀順變”的同情眼神看了棠梨一眼便帶門出去了。
“好了,現在咱們好好聊聊你的事情。”
教導主任將杯子輕輕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從抽屜裡拿了一個本子出來。
這是用來記錄學生違紀處分的冊子,他翻到三班那裡,一眼就看到了棠梨的名字。
“一,二,三……謔,從開學到現在兩個多月,大大小小的處分就不下十次。中間請了兩次家長,都是你外婆來的。我看你外婆年紀大了經不住嚇,給她說的時候儘量都往輕了說,結果都把她氣得夠嗆。要是真把你那些豐功偉績都說出來了,你外婆可不得氣死?”
棠梨光是聽他說話太陽穴那兒的青筋就一凸一凸的,要不是揍老師罪加一等,她可能早就動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了好一會兒才等他叨叨完。
“說這麼多廢話乾什麼?人是我打的,就說說怎麼處罰吧,老……我昨天沒睡好,你趕緊說了完事我好回去補覺。”
棠梨是南城一中有名的刺兒頭,教導主任對她這不耐煩的態度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倒是敢作敢當。隻是你這個情況比較惡劣,又動手又早戀的,再加上之前的一堆處分,可能不是單純請個家長就能完事的了。”
“這樣吧,你之後寫個檢討,反省下這一兩個月做錯的事情,寫了之後在升國旗時候當著全校師生去台上念,表明下你這個知錯就改的決心。”
“……成。”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念檢討了,雖然當著全校師生承認錯誤是挺羞恥的,但是她在他們那兒也沒什麼好印象,倒也不算社會性死亡。
就是他媽的操蛋了點兒。
見棠梨答應的還算爽快,他想了想摩挲了下下巴又繼續說道。
“還有就是這檢討念完了,你還得單獨寫一份專門給宋濤同學寫一份道歉信。到時候找個時間去五班給他把這道歉信念給他聽,這道歉的態度總得擺正你說是吧。”
棠梨咬肌微動,垂放在兩邊的手捏成了拳頭。
“媽的地中海,你不要欺人太甚了。雖然是老子先動的手,可他也不是什麼好鳥。要不是他……”
“他怎麼了?
差一點說漏嘴。
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是因為齊燁才動的手,這就是ooc了。
“……沒,他沒怎麼。”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儘管很不情願最後還是答應了。
“說完了嗎?是不是還要打電話請家長?”
怕對方再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棠梨先一步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通訊錄。
“嘖,我看你剛才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也累了,這電話就不用你打了,我打過去就成。不過我哥工作忙今天不一定有時間來學校,我幫你提前預約一下。”
教導主任抽了抽嘴角,還是頭一次聽說這請家長還要預約時間的。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捧著茶杯坐在辦公椅上喝著茶,靜靜看著對方撥電話過去。
結果棠梨剛找到寧棣的電話還沒來得及撥通,外麵便傳來了兩下敲門聲。
“請進。”
她一頓,下意識抬眸往門口方向看了過去。
得了教導主任的允許,外麵的少年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齊燁。
少年腳踝處還有些紅腫,被褲腳遮蓋著看不出來痕跡,隻是就從門口進來這麼幾步也走得很慢很輕。
不過他除了唇不自覺壓了下,麵上沒什麼異樣,好像全然不痛了一般。
“肖主任。”
從進來到現在,齊燁隻是朝著教導主任禮貌頷首打了招呼,從頭到尾沒有將視線分給棠梨分毫。
然而他表麵上雖淡然冷漠,可心裡卻並不平靜。
剛才齊燁沒沉住氣在教室裡跟陳甜甜打了個賭,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棠梨會把他供出來的準備。
畢竟對方那麼討厭他。
可他在教室裡左等右等,等到了第一節下課,再到宋濤回來,也沒什麼動靜。
齊燁麵容緊繃,直勾勾注視著宋濤。他在等,等宋濤過來叫他去辦公室。
宋濤不知道昨天在廁所給他潑了個透心涼的人就是齊燁,被他盯著不自在,又因為棠梨的警告不敢怎麼他,隻得不耐煩地彆開視線。
陳甜甜是個行動派,瞧見了宋濤回來後連忙上去詢問教導主任有沒有叫彆人過去。
她問得隱晦,宋濤並不知道這個“彆人”就是齊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