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中每天早讀之後的第二節課都是大課間，比平常時候多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張曉虎雖然對齊燁印象不怎麼好，可這糖是棠梨買的，交代他給齊燁拿的。他當時光顧著震驚了，也沒來得及拒絕。
他也不好不照辦。
等到大課間時候，在班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張曉虎這才拿著那袋旺仔牛奶糖順手塞到了齊燁的桌子裡麵。
等走出去到操場那邊集合，剛走進隊伍裡站好，稍微一抬眸便瞧見了站在後排的少年。
齊燁身體是不大好，但是個子卻出挑。之前時候他在教室裡是坐著的，張曉虎還沒怎麼注意。
這麼走近並排站著，他有些驚訝地比劃了下。
要知道他算三人之中最高的了，一米八三的個子，沒想到齊燁竟然比他還高。
“兄弟，你一米八幾啊？一米八五有嗎？”
要是換做彆的人問齊燁就算不怎麼想要開口，也會禮貌性地回複一句。
然而他對棠梨的印象極差，張曉虎是她朋友，他更不會給什麼好臉。
他沒有回應，長長的睫羽顫了下，甚至還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些位置，和張曉虎保持一定的距離。
好像生怕碰觸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麵上的排斥毫不掩飾。
“……喂，你這什麼態度？之前也就算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張曉虎皺了皺眉，看著對方悶葫蘆似的一言不發的樣子更來氣了。
“我告訴你齊燁，你彆給臉不要臉。梨哥稀罕你老子可不稀罕，收起你那副清高樣，你成績好那又怎麼樣？你成績再好，以後畢業了再怎麼努力也是個幫彆人打工的。你豪橫什麼豪橫？你知道梨哥家是做什麼的嗎？她隨隨便便拿點兒零花錢給你就夠你們全家花一年了，你他媽看不起誰啊？”
在南城一中就讀的學生大多家境都不錯，其中棠梨更是個中翹楚，是周圍人巴結的對象。
哪怕她打架，不學無術，藐視師長，可他們也頂多隻是口頭教育一下，沒人敢真正得罪棠家。
張曉虎和苟尋當年讀南城一中初中部的時候，是和棠梨一個班的。
家裡人在知道了這件事後都叮囑他們在學校儘量和棠梨搞好關係，哪怕做不了朋友也彆得罪了她。
他們比誰都知道棠家的勢力有多大，不僅是在南城，京城本家，也是隻手遮天的存在。
所以張曉虎替棠梨覺得不值當。
她這種身份要什麼樣的不行，非看上個眼高於頂，窮酸清高的優等生。
齊燁本來是不打算搭理張曉虎的，之前教室時候那個“誰上誰下”的問題他可以當做沒聽到，沒這回事。
可現在對方說得越發離譜，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當真和棠梨有一腿似的。
“你說夠了嗎？”
“我不知道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和棠梨有什麼不正當關係的，不過有一點你的確說對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麵上像是覆上了霜雪般，瞧不出絲毫暖意。
“我的確看不起棠梨，也看不起你。”
“你和她一樣，讓我覺得惡心。”
“艸！你大爺的！老子……”
“張曉虎，馬上要跑操了，安靜點。要是因為你扣了班級操行分，這個月廁所你就包了，到時候彆怪我沒提前提醒你。”
警告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五班的班主任李文。
李文是五班的數學老師，最是重視班級榮譽。就拿齊燁來說，今年考入南城一中的特招生一共有五個，為了搶到這個年級第一，他險些跟一班的老師吵起來。
齊燁如今好不容易到五班來了，這樣的寶貝學生他自然得護著。
“……艸，這他媽偏心能再明顯點兒嗎？”
張曉虎不滿地嘟囔著，被這麼警告了一番後也不敢再鬨出什麼動靜了。
他狠狠瞪了齊燁一眼，這才跟著哨聲往前跑去。
大課間的時候各班排列成方隊，一般會先繞著操場慢跑上個兩三圈，之後再做個操。
最後才自由活動個二十分鐘就回教室了。
每個班跑操都有體育委員來領隊。
棠梨其他科目因為不能考過及格線，成績一塌糊塗。
但是體育卻是她的特長。
再加上她本身在學生裡很具有威信，因此當時她這體育委員是全班全票通過的。
隻不過是領隊跑個操而已，棠梨也沒反對，就這麼從初中開始領到了現在。
棠梨作為領隊跑操的，為了督促同學跑步，一直都是跑在外圈的。
這一次大課間時候也是一樣，她並不在隊伍裡。
五班就在三班後麵一點位置，操場就這麼大，各個班級的方隊都離得挺近。
再加上她想著齊燁有低血糖，怕他一會兒跑的時候又出什麼狀況，所以一直都有留意五班那邊。
她覺察到了那邊的動靜，餘光往後瞥見了張曉虎和齊燁之間似乎發生了口角。雖然最後李文及時製止了，但是棠梨心下還是不大放心。
一方麵怕張曉虎這個大嘴巴不小心說漏了什麼，一方麵又怕他得罪了齊燁，以後處境堪憂。
想到這裡，在跑操的時候棠梨特意放緩了腳步，跑到了五班旁邊位置。
齊燁和張曉虎的身高差不多，都在後排站著。不過齊燁不大想和他站得太近，剛才找了人換了位置。
棠梨過去的時候看著張曉虎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看了一眼那邊內圈位置的齊燁，這才皺著眉開口詢問。
“你剛才和齊燁說什麼了？怎麼突然就吵起來了？”
一聽到棠梨這麼說，張曉虎覺得比被李文警告的時候更鬱悶。
“冤枉啊哥，是他自己先給我甩臉子的，我就說了他幾句他就嗆回來了。還說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惡心。”
“你說這他媽算什麼事？你看上他是他修了八輩子的福氣，他一個特招生要是正常入學可能連學費都交不起，他有什麼可傲的？”
棠梨聽後沒太大反應，長長的睫羽在下眼瞼處落下一層淺淡陰影，看不清眸中情緒。
“他現在的確沒什麼可傲的。”
可之後就不一樣了。
她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這麼聽起來像是順口附和了下張曉虎的話，這才讓少年心裡稍微好受些。
“不過你以後除了幫我看著他點兒之外，儘量彆和他有其他什麼接觸，更彆招惹他。”
“呿，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早就想往他身上來一套軍體拳了。真是氣死爺了！”
棠梨知道齊燁肯定是因為自己遷怒了張曉虎，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生氣。
“行了彆氣了，多大點兒事。這周末我給你組個局，你想怎麼玩都成，我買單。”
她這麼安撫著少年，視線卻還是不自覺往齊燁身上落。
齊燁本身身體就不好，不能劇烈運動，大課間這麼慢跑幾圈還成，可之前他已經繞著操場跑過了，身上摔了還有傷。
再加上有些低血糖，這麼看去，他的臉色難看極了，蒼白得跟張紙似的。
“對了，你把糖給他了沒？”
“那個旺仔牛逼糖啊？給了，剛出教室的時候我偷摸著給他塞桌肚子裡了。一會兒大課間結束回去他就能瞧見。”
“那就好。”
棠梨這麼交代完了之後跑回了自己的隊伍那邊，大課間一結束便跟著苟尋徑直回了教室。
剛運動完或多或少都有些口渴，苟尋擦了下額頭的汗，看向把拉鏈拉開散熱的棠梨。
她皮膚本就白皙，拉鏈拉了一半，露出了流暢優美的鎖骨線條。
苟尋剛準備出門，回頭看棠梨這樣，下意識問了一句。
“梨哥，我去自動販賣機那裡買瓶水，你要嗎？”
棠梨其實不怎麼渴，就是熱，想了下覺得這時候來個冰鎮的飲料再好不過了。
她舔了舔嘴唇，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給我帶罐可樂。”
“就可樂？沒彆的了？”
“我還以為你最近換口味了，不僅要旺仔牛逼糖，這飲料也要換成旺仔牛奶了呢。”
苟尋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棠梨一下子便聽出來了。
她睫毛一動，掀了下眼皮看了過去，語氣帶著調侃。
“怎麼？你也想吃糖？”
他聽後剛準備順著貧幾句。
而後又覺得要是這麼順著要糖沒意思。矯情得很。
“不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吃什麼糖。再說了這時候才想起我，你這補上也是一道疤哎。”
“所以這糖還是算了，不過我最近看上了一款新的遊戲機，你要是有心想要補償的話……”
棠梨氣笑了，連他話都沒聽完，直接順手就近扔了本書砸了過去。
苟尋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極為敏捷地側身躲開了。
“誒～打不著。”
“滾。”
每一層樓的樓梯過道處都有個自動販賣機，而一樓的恰好就在五班門口。
苟尋剛買了飲料準備回去，走到五班後門口位置，隻餘光下意識一瞥。
便看到了齊燁手拿著個東西，放到了講台旁的失物認領處。
他腳步一頓，定睛一看。
扔的不是旁的什麼東西，正是棠梨給買的那包旺仔牛奶糖。
苟尋沉默了一瞬，拿著兩罐可樂回了教室。
“買個可樂而已，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棠梨拿過一罐可樂，食指一動，輕鬆將其打開了。
還沒來得及喝一口，便看到苟尋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注視著她。
“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