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染垂眸看了眼摟在腰間的手,那隻手健康的小麥色, 骨節根根分明, 此時因為某種原因, 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暴突著,形態分明。
先前打電話那會黎染聽盛霖烊語氣沉靜, 主要是時間已經淩晨, 如果他立刻和盛霖烊說他這邊遇到的事,恐怕盛霖烊會擔心地連夜趕過來。
他已經足夠了解男人, 在對待他的事情上, 很多跡象都表明著盛霖烊比他本人還在乎。
加上黎染從危險裡脫身,現在在警局裡,這裡絕對安全。
出於以上種種考慮, 黎染沒有在電話多透露他這裡的狀況。
他揣著一份心理, 那就是既然盛霖烊也不懷疑, 什麼都沒問, 猜測著助理應該沒有透露太多。
否則以盛霖烊的脾氣, 不可能語氣那麼平靜。
現下盛霖烊突然出現, 黎染意識到他的某個猜測錯誤了, 助理多半在第一時間聯係上盛霖烊, 不然盛霖烊不會來的這麼快。
隻是這樣一來,他先前那個電話, 就透露一種在故意隱瞞盛霖烊的情況。
抬起眼,黎染對上盛霖烊的黑瞳,酒醒了一點, 因而他看清楚了盛霖烊眸底那股強烈的炙熱的緊張和擔憂。
“對不起!”黎染為自己的隱瞞而道歉。
盛霖烊扶著黎染肩膀的手驟然收緊,用力到黎染感到一些微痛,知道這是對方在努力克製著情緒,黎染沒有多說讓盛霖烊輕一點。
“對了,小易他來沒有,我手機被拿走了,沒有他的電話。”易維提前報過警,警局這邊留有他的電話。
說著黎染想找人再給助理打一個,問他現在在哪裡。
轉過的身被盛霖烊給扳了回去。
“他就在外麵。”盛霖烊語氣低沉,沉甸甸的,明明沒什麼波動,卻給黎染一股心悸的感覺。
兩世加在一起,都沒有人這樣關心和關愛過他。
除了盛霖烊。
黎染微微抿起嘴唇,他眼眸微眨,似乎在思索和考慮著什麼。
下一刻黎染往前一湊,親在了盛霖烊嘴角上。
盛霖烊頓時驚訝,黎染不是沒這樣主動吻過他。
但這個地點,這個環境,他們眼下還在警局裡,黎染突然親上來,盛霖烊心情無法冷靜下來。
這邊盛霖烊到屋裡時間有點久,外麵的警員推門進來想看看到底什麼情況,不是來接人的嗎?
怎麼半天不走。
誰知剛推開門,就看到屋裡兩人親上的那一幕。
警員心中感到哪裡不對勁。
提醒兩人可以走了,當兩人從他麵前一起走過去時,警員恍然,這兩都是男的,所以他剛剛才覺得奇怪。
助理等在外麵,焦躁不安地來回轉圈,他覺得都是自己的疏忽,是他工作失職才導致黎染被人給搶走。
他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給警局報警,那邊就做了個記錄,因為當時助理被人撞到,而黎染又醉酒,出租車說不定以為助理已經上車,這才先一步開走。
可以等明天再看看,一般失蹤人員報警要24小時,黎染這個情況,從目前的種種跡象表明,不太像綁架。
接線的警員沒有這麼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差不多是這個。
助理六神無主,思前想後,電話打到了盛霖烊那裡。
盛霖烊幾句話就讓助理慌亂不已的情緒得到了控製,他讓助理隨時保持電話通暢,他馬上聯係人去找黎染。
黎染手機裡安裝了定位器,通過定位器搜索到了黎染手機的位置。
信號最初能夠查到,在某個時間裡突然就斷了。
這一斷盛霖烊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人都有第六感,雖然盛霖烊在商場上做事從來不憑第六感,全都看數據和事實。
在黎染的問題上,在事實沒有完全明確的情況下,盛霖烊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例如當初他知道黎染和他兒子有過一段,對於兒子的話他不是不信,而是直覺讓他相信,黎染不是那種為達目的,用儘手段爬人床的人。
盛霖烊當即就坐專機趕過來。
盛霖烊從來不信什麼神,在趕來的途中,竟也開始求上天保佑,希望他愛的那個人能夠平安無事。
後來沒多久接到黎染打來的電話,對方隻字不提他出了什麼事,反而叮囑盛霖烊早點睡。
盛霖烊心中翻湧著心疼,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黎染基本沒在他麵前示過弱。
就算黎染有哭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哭,不是因為悲傷。
黎染把所有事情,好的不好的都壓在自己心裡,展現出來的始終都是堅韌溫和的一麵。
包括現在,即便出了事,黎染也麵色平靜,似乎真的無關緊要。
盛霖烊感到生氣,生氣於黎染的堅強。
這種品質曾經無比吸引著他,現在盛霖烊卻隻希望黎染能不要這樣當沒事發生一樣的冷靜。
這讓盛霖烊有種他和其他人一樣,對黎染的重要程度一樣,不是黎染的獨一無二。
盛霖烊內心翻江倒海,可神色裡,絲毫沒表露出來。
無論是他性格還是脾氣,都注定了他不會把這些想法給說出來。
黑眸沉甸,盛霖烊盯著跑過來的助理,助理拉著黎染的手,緊張萬分地詢問黎染有沒有事,助理眼眶通紅,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
聲音裡都是明顯哭腔。
“我沒事,就酒喝多了有點頭暈,走吧,先回酒店。”具體被帶走後發生了什麼,遇到過什麼人,黎染在警局裡說了一遍,現在他隻覺得渾身頭重腳輕,想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黎染臉上的微笑顯得勉強,助理想再說點什麼,一邊存在感十足的盛霖烊走了過來,周身氣壓低得讓人心顫。
一把摟著黎染輕晃的身體,盛霖烊唇齒裡吐了一個字:“走。”
助理張張嘴巴,不敢再吱聲。
坐進車裡,汽車一開動,黎染身體朝盛霖烊肩上歪過去,他垂頭靠在盛霖烊寬闊的肩膀上。
嘟噥了一聲“我先睡會”,黎染閉眼睡過去。
這一睡,到汽車停下,到進入酒店房間,黎染一直沒醒過來。
盛霖烊把黎染輕輕放到床上,知道黎染睡熟了,就算重點也不會驚醒,但盛霖烊動作比往常更輕。
他先是將黎染腳上的鞋給脫下來,然後拉過被子蓋在黎染身上。
盛霖烊起身往浴室走,浴室裡放置有黎染的洗漱用品。
拿熱水衝濕毛巾,盛霖烊擰乾水走出去。
坐在床頭邊,他攤開毛巾折疊幾次,跟著覆蓋在黎染臉上,男人目光裡深情濃烈如海水,正徐徐往外湧淌。
這一生盛霖烊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沒因為哪個人而過多心疼過。
可能上天看不過他這麼冷漠,給他送來這樣一個攪動他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