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1 / 2)

夜裡冷得很, 冰涼的露水幾下就打濕了頭發和衣服, 站在岸邊上觀看的男人們被凍得縮了縮脖子。

劉水來果然點了人頭, 他是為了心裡能有點數, 魚打上來了該怎麼分。

而且他也聰明, 大家都趁黑過來了那就算淌了這水了。

“陸衛國,”

陸衛國從火把映照不到的地方站出來,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與黑夜融為一體,劉水來點點頭。

陸衛星笑臉都沒了, 順著劉水來的視線看過去, 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魚又沒了。

有幾個離得近的大老爺們, 才發現陸衛國就站在他身後。

中年男人咳了咳,問,“衛國也來了?”

陸衛國微微頷首, 有點眼熟, 叫了一聲叔總沒錯。

他都在城裡工作了,跟他們搶什麼魚?這話也就在中年男人心裡劃過瞬間, 後麵一想,魚是大家的, 工作是他陸衛國自己掙來的。

他嫉妒有什麼用?

明事理的人, 村裡還是有幾個的。

中年男人打了招呼,趁著夜色又瞧了他好幾眼就收回視線了。

倒是有人好奇他陸衛國在城裡乾什麼工作,一個月多少錢。

但看他冷著個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得了,他們還是想想明天能分到什麼魚, 多大的魚吧。

這裡守到天亮是必然的,劉水來淌著水讓人拉了一把上了岸,做主讓那些沒領到活的先回去,留下來的都是靠譜有經驗的。

一開始,劉水來就沒給陸衛國分到活計。

岸上的人走得快差不多了,陸衛國走過去問劉水來,有沒有他能乾的活。

劉水來正要下水,聽見他的聲音回頭頭,四處看了看,要守著的地方都有人守,他說,“你先回去吧,人數夠了,明天天一亮過來就行了。”

陸衛國點頭算答應了,

靠近後山的一座小房子,它孤零零的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陸衛國加快了腳步。

扣扣扣——

李靜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豎起耳朵,“衛國?”

“是我,”

李靜趕緊下了床,兩隻腳在床下摸索著穿了鞋,過去開了門。

外麵的冷空氣鋪麵而來,陸衛國一個反手關了門。

李靜哆嗦著上了床準備給她男人先暖好被窩,一邊問他,“怎麼樣了?”

陸衛國,“明天收魚,”

李靜知道後也就不問了,被窩已經暖和了,她往裡移了移了,又被冷得一個哆嗦,她叫他過去躺著。

陸衛國說好,換了件乾爽的衣服才掀開被子進去,被褥溫熱,就好像他沒離開過一樣,枕頭上有一股淡淡的貝殼油的氣味。

陸衛國皺眉,頃刻就明白了。

他等身上熱乎了,才把人攬在懷裡。

李靜閉著眼睛,眼睫毛輕輕顫著,順從地被他抱住,嘴角卻輕輕上揚。

這個晚上基本睡不了多久,天一亮陸衛國又出發了。

水放乾了,池塘裡的魚將就著黑色的淤泥激烈地掙紮著。

許多人都顧不得被魚濺了一臉的泥,雙眼錚亮地彎著腰捕魚。

天灰蒙蒙的,到天邊出現一抹亮光,池塘裡的魚也都撈起來。

劉水來叫人在池塘邊挖了個大坑,捉來的魚都放在裡麵,挨挨擠擠的,看著就很開心。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開,按著我點的名字過來排個隊。”劉水來大喊了一聲。

昨夜裡過來的都是男人,現在男人女人都擠在一塊了,熱鬨得很,劉水來喊了三遍,那些個大老爺們才慢吞吞地排起隊來。

劉水來是這麼分的,他要保證每個人都能喝到一口湯,初次分配就不按人頭分了,直接按著一整個家庭分。

沒分家的,幾口人擠在一起的那就不開心了。

十幾張嘴,一條魚能乾什麼,喝口湯都玄。

“劉大隊長,這魚這麼小,叫我們一家九口人怎麼分啊?”

“是啊,這讓我們怎麼分啊,一人一口湯就沒了。”

“……”

抱怨的都是家裡的婦人,廚房歸她們管,她們最有話語權了。

大老爺們不管廚房那點事,但婦人一提,他們也不蠢,除去大人不吃,那小孩總得一人一口肉吧,他們決定悶不吭聲地不反駁媳婦的話。

劉大隊長忙活半夜了,眼睛都熬紅了,嗓子也是啞的,頭發亂糟糟的,聽見這話,他說,“我不是說了等一下再解決這事嗎?不會虧了你們的,你們先排著隊行不行?每家先分一條,快點的,你們趕緊排隊……”

陸衛國排在隊伍後麵,眼尖地看見劉水來身形一晃,畢竟年紀大了。

他沉默地越過人群走到劉叔身邊,說,“劉叔,我來幫你的忙,你要乾什麼,直接跟我說就行。”

劉水來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看見來人,臉色緩和了不少,他伸手捶著後背,歎氣說自己年紀大了,讓陸衛國負責在本子上記一下哪家領了就行。

陸衛國接過他手裡的本子,看他扶著腰下去準備捉魚,他說,“劉叔,我來分魚吧,你負責記。”

就這麼彎個腰,劉水來臉色都是白的,他量力而行,他忙活了一晚上確實是不行了。

陸衛國擼起袖子,麵對這眼前遊來遊去甚至腥味十足的魚麵無表情。

劉水來又教了他該怎麼捉魚,怎麼串魚。

“吳紅兵……”

劉水來看了眼來人,在名字後劃了一道,問他,“你要兩條小的,還是單獨一條大的?”

叫吳紅兵的那個中年男人,搓搓手,眼睛閃著亮光,盯著那水裡的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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