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 儘在李外婆噓寒問暖的時光中度過了。
李外婆隻想著能補齊一點遺憾就算一點。
她時而低聲說著，時而眯著眼睛神情慈愛地聽著孫女說話。
到了下午四點, 李外婆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孫女的頭發, 她輕聲問她, “晚上想吃啥，外婆給小靜做去。”
李靜眼睛又酸又漲, 她依戀地在李外婆手臂上蹭了蹭，說外婆做的她都喜歡。
李外公和陸衛國在安平縣那段時間, 相處得還算融洽, 避開敏感的話題, 兩人坐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考慮到媳婦可能不想走，還有很多私話要與外婆說, 陸衛國趁著兩老都不在場, 他拉著李靜過去說話。
李靜，“衛國，怎麼了?”
陸衛國垂下視線看她, 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殘餘的淚水，他說, “你陪外公外婆先吃著飯，晚上你就在這住一晚, 我先回去, 嗯？”
李靜眨了眨眼，覺得眼睛有些刺痛，又想伸手去揉, 被陸衛國一把抓住了，“彆揉，用冷水洗洗就好了。”
“嗯，”
陸衛國又交代了幾句注意的事項，讓她晚上早點休息，他帶李靜用冷水擦了擦眼角，這才跟李外公交待了幾句回家去了。
李外婆是後頭回來的，她興致衝衝拎了一籃子的菜回來，一進門的時候沒在客廳看見外孫女，這失望的情緒一下就爬上了心頭。
李外婆還懷著一丁點期待，“小靜呢？”
李外公，“在臥室呢，晚上天冷，添衣服去了。”
李靜原來住的那個房間，是最早收拾好的。她也進去有一會了。
李外婆一聽，原來外孫女沒走，笑容瞬間爬上了臉，朝著沙發上端坐的人吆喝了一嘴，“過來幫忙提個籃子，把菜摘了。”
李外公麻利地合上報紙，老老實實地在老婆子的吆喝聲中乾活。
將要擇的菜推給李外公，李外婆擦乾淨迫不及待地就找外孫女去了。
扣扣扣
“請進，”
李外婆推門進來，李靜她正好穿上陸衛國的衣服。
“外婆，”
“還冷不冷，外婆房間裡還有衣服，實在不行就再添兩件?”李外婆視線落在她鼓鼓的肚子上，這有孩子了，可不能感冒了。
李靜說不冷了，陸衛國的衣服比她的大了一倍不止，直接扣在她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
以往降溫，她穿的都是陸衛國的衣服，她都習慣了，衣服上還有令她踏實無比的氣息。
李外婆目光在房間裡晃了一圈，忽然想起什麼，問她，“外孫女婿呢？我就買個菜回來人就不見了。”
李靜撐在腰後一點點坐下，她說，“衛國先回去了，外婆，我留在這晚上跟你一起睡很不好啊？”
李外婆眉開眼笑，“好啊，外婆正好有話想問問你呢。”白天當著外孫女婿的麵也不好問。
她又嘀咕了幾句陸衛國怎麼不留下來吃飯就做晚飯去了。
晚上三人吃飯，李外婆足足做了五人份的菜。
她一個勁給李靜夾菜，“嘗嘗，看看外婆手藝有沒有退步？”
李靜看著堆滿的飯碗，催促她也趕緊吃。李外公雖沉悶話少，但外孫女一旦視線在某盤菜上多停留了幾眼，他就默默地將那盤菜移到她的麵前。
天黑得早，也沒什麼娛樂項目，吃完飯消完食，李外婆和李靜就早早上床了。
被褥是新做的，白天的時候在強烈的陽光下暴曬了一日，鋪上了陽光的氣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
李靜抱著薄被睡在裡側，燈一關，借著月光投影進來的樹影落在毯子上婆婆娑娑的。
李外婆拿了把扇子上床，就像以前李靜還小的時候一樣，替她打著扇子。
李外婆歎了口氣說，“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小靜也嫁人了。”
“外婆，”李靜側著身，眨了眨眼。
李外婆自顧自地說道，“外公外婆不在你身邊，這些年也多虧了衛國。”
兩人間隔了個聳起的肚子，李靜她背著光，始終看不清李外婆的表情。
她扇扇子的東西一頓，問她，“你跟外婆說說，衛國對你到底好不好?”
到底是說到正題上來了。
李靜腦中就像放電影一樣，好的壞的，但是人孰能無過呢。
她現在不是挺好的。
聽著外孫女平平淡淡地將這些年經曆過的事，李外婆眼神恍惚了一下，心裡又是心疼得脹脹的。
她說，“小靜，有外公外婆在，以後，咱們往前看就好了。”
一個人不能一昧地往後看，回憶就到此為止。
“嗯，”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李靜懷著孩子，睡意來得隻是一會的事。
聽著外孫女輕輕淺淺的呼吸聲，李外婆撿起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盯著她的寧靜的睡臉看了許久，她借著月光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門哢嚓一聲——室內再次恢複了安靜。
隔壁的書房始終亮著光，李外婆輕輕地推門進去。
李外公正拿著一本書在看，他聞聲抬頭，伸手摁了嗯眉頭，取下眼鏡問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