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老皇帝隻聽見尖銳地“嗚”一聲,像是有誰拿著哨子在他耳邊吹響,又像是有人站在他身邊用指甲刮著玻璃,幾乎是反射性地,老皇帝伸手捂住了耳朵,可耳邊那煩人的聲音不但沒有絲毫減輕,反倒越來越嚴重。
從茶房裡轉出來的女史嘴唇還在一張一合,老皇帝終於忍不住摔了手中一直轉著的扳指,語氣惡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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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張錦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惹聖人不快了。隻是見雲苓勸得誠心誠意,不像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由也耐下性子來和雲苓告彆了一番。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莊妃在深宮待了二十年,太醫院還是有點人手的。聽著太醫院眼線的回稟,莊妃歎了口氣,招手叫紫竹,“本宮的娘家前年進上來的那個玳瑁眼鏡呢?找出來放在外麵吧。”
皇上的耳朵已經出問題了,她們這些同齡的妃子怎麼還能身體倍棒,一點問題都沒有呢?莊妃眯了眯眼睛,唉,人老啦,眼睛就開始花嘍。
紫竹去找眼鏡了,莊妃回身看著薑嬤嬤,“雲苓那孩子還在張女史那裡?”
薑嬤嬤點頭稱是,她跟著莊妃的時間長,遇到這種情況也比白沙幾個敢說話,搖頭道,“張女史也是時運不濟。”
皇帝親口說“這女史既然博學,在長春宮委屈了,不如調去大書庫,也省得荒廢光陰”,她們明知道不過是皇帝當時耳鳴得厲害遷怒而已,可又能怎麼樣呢?
莊妃搖頭,目光落在院中的銀杏樹上,“雲苓是個好的。”這長春宮什麼能瞞過她的耳朵?她可是知道張女史和苗雲苓脾氣不投,隱約還吵過幾次來著。這樣的情況下,雲苓還能好聲好氣地區和張錦茹告彆,已經是難得了。
薑嬤嬤見莊妃的心思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低頭把桌上的茶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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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張錦茹正式搬到了內宮的大書庫。莊妃每日除了誦經,又多添了個作畫的愛好。
進了九月,天就開始逐漸涼了下來,到了十月,雲苓跟在莊妃身邊的時間也變長了。沒辦法,她那小破宿舍現在太冷了,隻有跟在莊妃身邊才能蹭到一點炭火,勉強維持一□□溫的樣子。奇怪的是,天氣這麼冷,李嬪和五皇子妃上門卻越來越勤了。李嬪好歹是一宮主位,總不會像她一樣,是蹭炭火來的吧?
這天雲苓正窩在長春宮的爐子旁做針線——彆誤會,上次那雙護膝她已經送給莊妃了,現在是見莊妃大冬天的還不放下書畫,特意想起來的露指手套。
可彆小看這露指手套,光是原材料就難為死雲苓了。實在是這時候的布料有彈性的極少,如天然絲綢之類的更是需要輕拿輕放,一不留神就能撕個口子。毛線倒是早就有了,可都粗糙得很,彆說彈性了,連染色都不過關,根本不是莊妃這個身份該用的。
雖然說她也不指望莊妃能一個手套戴半年,但也不能撐不過三天啊!何況這種冬天室內戴的小手套就是占著貼皮膚、有彈性的優點才能比大件的袖筒、手爐受歡迎,沒了彈性,這手套豈不是連雞肋都不如?
後世應用廣泛的彈性毛線都是要紡織的時候加入彈性線的,這時候又沒有,雲苓無奈之下,隻能選取了細棉布做襯,裡麵密密地縫上羊絨,外麵套上暗紋碧霞羅,手腕處參考可以通過拽線勒緊的口袋,用輕軟的絲綢做了“繩子”。反正莊妃身邊不可能沒人伺候,等她把手伸進裡麵由宮女把帶子係上就行了。
就在這時,外麵有人來報,“李嬪娘娘和五皇子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