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時司徒暉的感覺沒有錯,隨著秋收的臨近,草原上的動作果然更明顯了。八月二十日,剛過完人月兩團圓的中秋,之前騷擾過大梁的幾支輕騎兵一同進攻,戰爭正式升級。
不過目前在前線頂著的還是原本就在北長城附近戍邊的軍隊,畢竟衝突的規模雖然比原先大了,但當地的守軍大概還能頂住,什麼時候需要從彆的地方調軍隊過去增員了,那戰爭的吞錢機器就是真正燒起來了。司徒暉這兩年好不容易從關稅上攢了點兒錢,怕不是要都砸在裡麵。
然而,即便明知道戰爭是個吞金獸,這場仗能不打嗎?司徒暉歎了一口氣,吩咐身邊的蘇紅保,“和皇後說一聲,今年去鐵網山圍獵。”
和熱愛打獵,在位時始終致力於看遍所轄的大好河山的太上皇不同,司徒暉自從登基之後,還沒有長時間在外麵待過。楊佩珊幾乎在聽到司徒暉這個打算的時候就知道前朝又出事了,還對著雲苓叮囑了一番。
對,這次跟著去鐵網山的依然是雲苓。宮中剛經曆過一場大清洗,皇後需要在宮中壓陣;淑妃剛出月子,這次也算是難產了,需要好好養幾個月;敏妃麼,這兩年就好像是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孩子身上了,司徒暉都不怎麼往景仁宮去了。這麼一看,能跟著去的高位可不就隻有雲苓了?
對於司徒暉來說,這次鐵網山圍獵更多的是象征意義,希望大臣們不忘勇武之風。大梁其實挺重視臣子們的騎射的,許多文臣都能擼起袖子去乾架。按照司徒暉的計劃,接下來北邊的戰場還是要以提拔新人為主,這麼想來,這場仗在這個時候打也不算壞事。畢竟,太上皇剛躺下,他就把手伸到軍隊裡,不像樣。可如果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欺人太甚,主動挑釁,大梁不得已應戰的情況下,就沒人能說什麼了。
當然,啟用新人歸啟用新人,怎麼才能讓以前久受大將軍恩情的將士們認同他派過去的這批人,就是技術活兒了。如果那些勳貴家裡識趣,能夠主動配合,讓他把兵權收回來,司徒暉也不打算趕儘殺絕。最怕的就是家裡都沒人能領兵了,勳貴還抓著和軍中的聯絡不撒手。如果真的和草原那邊開戰,這樣的人家是要添亂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這次出宮,除了雲苓之外,司徒暉還帶了兩個選自勳貴之家的新入宮的嬪妃,一個柳婕妤,一個周貴人。
賈元春也在隊伍裡麵,是作為被皇後派來照顧皇上身體的女史的身份跟來的。雲苓坐在自己的車裡,心情有些複雜。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元春也跟著蘇紅保一起上了司徒暉那一輛車,雲苓隻會覺得兩人乾得大概是差不多的工作。可一旦知道了元春以後會一步登天,直接封妃,她就忍不住好奇前麵那一輛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話說,其實司徒暉在東宮裡也有一批差不多的霞帔女官,不過司徒暉從來沒有要把這些霞帔女官收入後宮的意思,隻讓她們打理東宮的事宜。有意收入後宮的那些,一般承寵之後司徒暉怎麼也會封個選侍或者才人一類的。這也是元春承寵這件事在宮中毫無存在感的另一個原因,大部分人都覺得,這位賈女史以後也不過是個放在承乾宮的霞帔女官罷了。
現在他們這個隊伍已經出了京城,正準備埋鍋做飯,雲苓也把車上的簾子微微挑起來,粗使太監們已經快要搭好他們這支隊伍今晚睡覺的地方,她正要下車,就聽見前麵傳來一陣議論之聲。
隨侍的人多了就是這點不好。不過,這些在禦前伺候的人,即便遇到事兒了也不該如此失態才是。現在天還沒黑,雲苓站在車轅上,比地上的人視線還遠些,於是忍不住往發生騷亂的方向看去。
這會兒站在離他們這個車隊不遠的地方,正在和守衛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小將。那年輕小將大概是守衛的直係長官,兩邊說了幾句話,守衛就讓小將進來了。
今天一整天都窩在車裡,雖然說皇家出行車隊裡的車都夠大,不會要求人保持一個姿勢,但也怪悶氣的。蘇紅保早就親自掀開了禦輦窗戶上的簾子,司徒暉的臉從窗後露出來,“何事喧嘩?”
那小將稟告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雲苓隻能隱約聽見“和尚”、“孩子”等詞隨風飄過來,卻連不成句子。正想著是不是有什麼陰私,她要不要回避一下,反正下麵的人已經在這一會兒的時間把帳篷搭好了,就聽見司徒暉冷笑道,“哦,那你叫他們過來吧。”
聽這語氣,可不像是愉快的樣子呀!比雲苓下車還早的柳婕妤和周貴人麵麵相覷,按理說她們在進帳篷之前肯定要和司徒暉打個照麵,請個安,表示能跟隨皇上出門自己真是太榮幸了,自己這一路哪哪都好,皇上您身體好嗎?有沒有什麼吩咐妾身要做的事情呢?如果皇上今天晚上不需要她們伺候,她們才能回帳篷。可現在這情況……柳婕妤和周貴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往禦輦的方向走兩步。
雲苓的車離禦輦比柳、周二人還近,幾乎是她一下車,司徒暉就能看見了,因此倒不像那兩個那麼糾結,信步往司徒暉車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