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常理,朝廷官員的政績三年一考核,然後吏部才會結合官員任上的表現調動官員。苗雲峰入職到現在也才將將兩年,算是破格調動了。
不過這一調動倒是正好躲開現在京城中這亂糟糟的狀況,且年輕時外放曆練一番也不是壞事,所以雲苓還是正式謝了司徒暉一番。
元祐二年,過年的鞭炮聲還沒落下去,朝廷的年假也還沒放完,北方草原就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北邊戎羌的可汗死了!司徒暉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都以為自己是太希望這場戰爭能撐住,以至於出現幻覺了。
要知道,北戎的這位可汗是從繼承王位後能將自家地盤擴張兩倍的狠人,這次是從王庭特意跑到交戰的地方去督戰的,就在他到達邊城的當天晚上,戎羌的士氣達到最高,第二天連下了大梁的兩個城池,遼東的主帥幾乎要以為這次守不住了!那些過去撈軍功的勳貴就更不用說了,當天就極力讚同往回撤軍,“保存實力”。
遼東的主帥當然不可能答應,遼東是大梁北方唯一的屏障,往後撤的結果就是黃河以北幾乎全線都會失守,到時候這些跟著混軍功的勳貴們根基都在南邊,倒是不打緊,他這個丟了一半國土的主帥到時候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來。
於是隻能迎著頭皮打,這位可汗某種程度上真的是用兵天才,又正值壯年。雖然鎮守遼東的守將在帶軍打仗方麵也不弱,但大梁畢竟承平了將近一百年,現在猛然遇到一個這麼強勁的對手,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幸虧中原國家在防禦工事方麵一向做得不錯,如今是冬天,還能在城牆上澆澆水什麼的,這位遼東的主帥在人員傷亡不大的情況下竟然也堅持了半個月。
然而半個月也差不多是極限了。就在遼東主帥幾乎支撐不住,打算傳信京城增調兵力的時候,北戎的大營幾乎炸了。遼東主帥還以為戎羌這次是打算全麵進攻了,沒想到等了兩天,派出去三十個斥候,最後收到的消息是戎羌的可汗忽然就死了?
三十幾個斥候有的稍微厲害一點,北戎話說得流利,還真打探出一點彆人沒打聽到的消息。據說這位可汗死之前渾身乏力,忽然之間就渾身僵硬,牙關緊咬,呼吸困難,然後就這麼去了。三天之前,這位可汗還帥兵在遼東的城樓門口叫陣,兩方交戰,大梁射過來的箭不過擦破了可汗手上的一點皮,北戎士氣還為之一震呢,現在突然就這麼死了!
可汗死之前麵容扭曲,一臉痛苦,又是瞬息之間發病,看見當時情況的士兵都覺得可汗這是受了天譴了!就連跟著可汗一起從王庭過來的副帥,也很難不這麼想。
遼東主帥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幾乎都要以為這是敵營放出來的假消息,再三確認之後才送到京城。司徒暉接到消息後大笑三聲,以前身邊的太監、宮女大喊什麼“天佑大梁”,司徒暉隻當他們是信口胡說,沒想到還真有這種事。當天,北戎可汗的死法就在前朝後宮傳遍了,也就是現在還是過年期間,還沒正式上朝,不然皇帝“承天所命”的奏折能把禦案都堆滿。
就連雲苓,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裡都狂刷過二十條彈幕,最後命玉柳每天用高度酒擦一遍她收拾盆景用的剪子,尤其是鐵製的。北戎可汗這個死法簡直太眼熟了,這不就是破傷風嘛!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真能看到活生生的例子啊。
碰到這樣的情況,彆說從小就接受封建時期“皇帝是上天之子”思想洗腦的百姓們,就連雲苓都不得不腹誹,司徒暉,他其實是老天的親兒子吧?
大概也是因為北方的戰場實在傳來了條好消息,初十上朝之後,對於最近申請省親的嬪妃家裡的折子,司徒暉大手一揮,全都同意了。要不是去年一年的戰爭確實給國家的財政帶來了不小的負擔,雲苓都懷疑司徒暉想免個稅什麼的。
總之,整個正月,京城上空的煙花就沒斷過。
司徒暉心情好,紫禁城中的氣氛自然就好。早春時節,雲苓這邊養著的廣玉蘭打了花苞,雲苓給皇太後那邊送了兩盆之後去找楊佩珊玩,就正好碰到楊佩珊身邊的女史拿著單子給她念東西,雲苓仔細聽去,像是修葺房屋需要用到的東西。
“今年的年宴剛過去,你也不歇一歇?”雲苓有時候都忍不住對楊佩珊感到佩服。每逢年節皇家的所有宴會都是她一手操持就不說了,平時還要管理宮務,三不五時去皇太後那裡請安,真的是全年無休。
楊佩珊正歪躺在榻上,聽了雲苓的話也隻是笑,“哪裡能歇下來,”她對著那正在念單子的女史揚了揚下巴,“前兩天下了場雪,儲秀宮房頂上的瓦片就被壓了幾片下來,幸虧沒砸到人。再不快些修補,今年就要來不及了。”
雲苓恍然,“今年宮裡又要進新人了吧?”
楊佩珊點點頭,“也不單是後宮裡要添人,八弟的婚事,今年也該考慮了,還有祁鈺……”說著,楊佩珊歎了口氣,按理說司徒祁鈺今年也不算小了,可是一直到現在,婚事還沒定下來呢,到底是心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