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從後院過來的時候能明顯看到他還皺著的眉頭,雲苓見他這個樣子,心裡難免多了幾分忐忑,就連玉燕的呼吸聲都明顯沉重了許多。
那太醫過來之後先是衝著雲苓行了個禮,目光定在距離自己腳尖一步之遙的青磚上,“臣剛剛仔細問過了章貴人的症狀,是這次感染的瘟疫無疑。”
雲苓心中一沉,之前想過最壞的情況出現了。太醫去診脈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祈禱章貴人最好是普通換季風寒,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章貴人正好就染上了這次的瘟疫。司徒暉可能已經染上病了這條消息沒有經過官方證實,不過是雲苓自己的推測而已。雖然這段時間隨著皇後的動作後宮中的人都有了些想法,但畢竟還沒經過證實,章貴人的事情報上去之後會怎麼樣還不一定。
章貴人雖然不是一宮主位,但畢竟是後宮嬪妃,還育有一個公主,雲苓覺得一旦她這邊報上去嬪妃中有人感染瘟疫,司徒暉不會那麼打自己的臉,讓章貴人去皇莊彆院裡養病,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紫禁城裡找一個沒有人住著的宮殿,比如景仁宮一類的地方,讓章貴人搬過去,每天的膳食有人專門送到那邊。
如果這樣的話,她倒是能照看一下章貴人。畢竟,單憑章貴人自己,養病期間用度容易被克扣,但如果有一個不時過問章貴人養病情況的妃位娘娘,下麵的人應該也不敢過分。雲苓已經在盤算到時候派誰去章貴人那邊時不時看看合適了,看到太醫還沒有走才想起來,這個過來診脈的太醫還得安撫。
於是玉燕從雲苓的身後走出來,手中拿著的是鐘粹宮打賞人專用的荷包。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鐘粹宮裡還好好的,玉燕在小書庫裡找話本子的時候整個人放鬆得不得了,回來之後就收到了這樣嚴重的消息,大驚大悲之下,玉燕覺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這樣心情的影響下,玉燕從台階上往下走的時候差點兒摔了。幸虧及時反應了過來,才沒有在丟人丟到外麵去。
太醫抬頭看向這個額頭上隱隱有汗意的宮女一眼,然後一愣,見玉燕的臉色有些發紅,呼吸的頻率也不對,有些遲疑地看向上首的貴妃,“娘娘,這位姑娘可也要診一診脈?”雖然心裡恨不得馬上就跑,但這位太醫也沒辦法了,鐘粹宮裡診出疫病了,後續的問題多半還是他負責。若是一不留神讓貴妃也染上這病了,那他的麻煩才是大了呢。
雲苓一開始還沒明白太醫的意思,直到玉燕瞪大了眼睛,原本背對著台階的身體轉了過來,衝跪下的時候,膝蓋和大廳裡鋪著的地磚撞擊出“嘭”地一聲,滿腦袋都是該選誰去看望章貴人的雲苓才反應過來太醫的意思,然後僵硬地點了點頭。
禍不單行說的就是眼下這種情況。太醫的嘴還在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但雲苓腦袋裡隻有他剛診完脈時說的那句,“這位姑娘和章貴人的情況差不多”,這什麼意思還不明顯嗎?
玉燕從被太醫確診之後就一直在離雲苓老遠的地方跪著,雲苓知道她這是不想把病傳染給自己,隻是……雲苓苦笑了一下,現在才不接觸,或許有些晚了呢。她倒是身體沒什麼不適的症狀,但這麼大一個鐘粹宮,有了兩個感染瘟疫的人,其中玉燕還是貼身服侍她的,她被感染的可能性也很大。
之前她還想著或許章貴人會被挪到景仁宮養病呢,還糾結了好一陣子,現在診斷一出來,倒是不用想那些了。畢竟,自己現在也是觀察期內的人了。
既然玉燕已經被診斷出染了瘟疫,那雲苓身邊的四個大宮女就都不可能獨善其身了。雲苓乾脆吩咐潘有仁去坤寧宮傳話,自請鐘粹宮封宮。雲苓一邊在腦袋裡過了一遍鐘粹宮的地圖,將最裡麵的一進院子劃了出來,如果楊佩珊同意了她封宮的要求,那一進院子就用來給病人修養吧。那個院子以前還住著趙貴人和章貴人,既然章貴人病了,雲苓乾脆把趙貴人和肖美人挪到了自己住著的這一進的廂房裡,反正他們三個現在都是和確定了患上瘟疫的人長時間接觸過的人了,那就誰也彆嫌棄誰吧。
楊佩珊收到鐘粹宮發現了有人染上瘟疫,還不是一個的消息之後,著實是震驚了一陣兒的。畢竟,她這段時間把所有接觸過司徒暉的宮人和嬪妃都嚴加看管了,沒想到,彆的嬪妃都沒有症狀,反倒是鐘粹宮最先有人倒下。
可事已至此,說彆的都沒什麼用了。雲苓能自請封宮,這其實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不是因為之前感染上瘟疫的是乾清宮的下人,感染上疫病的宮殿早就該自請封宮了。雲苓現在說這個,楊佩珊也沒法拒絕,隻能道,“今天去鐘粹宮診脈的那個太醫以後就負責章貴人的身體吧,讓他在太醫院收拾出一個單間來,不要和彆人接觸。”
潘有仁連連答應。鐘粹宮出了這樣大的變故,潘有仁從坤寧宮回來時心都是懸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