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賈家有養土匪的膽子,那不管是在後宮中和賢德妃掐了好幾年的淑妃,還是前朝和老牌勳貴掐了近十年的元祐朝新貴,都會異口同聲地說一句“呸”。
不過,既然已經有人開始掐架了,那朝堂上的大人們也不會善良到主動幫賈家脫罪。況且,那位節度使大人拿出來的證據相當齊全,賈家如今的當家人雖然不怎麼樣,但官場上的應酬還真沒少,不少武官還是會給賈家麵子的。當然,這樣的交情並沒有深到所有的官員都明知運河上打劫的是水匪還對那些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不是有人真的將這些人當成是勳貴人家從江南到京城來往做生意的船了麼?反正,戶部運糧的大人們是因為碰到水匪了才耽誤了押送糧草的時間這件事一出來,在當地任職的官員都火速上了奏本,大概意思就一個:我們之前都是不知情的。
雲苓聽說了乾清宮那邊的動靜之後,對這些在運河兩邊任職的官員們臉上胡子的硬度也隻能表示欽佩了:能鑽透這樣厚的臉皮長出來,也不容易吧。
說出來可能有些殘忍,但賈家在這次的事情中還真不是主要被針對的對象。不管是看在死去的賢德妃,還是和親的宜淑郡主麵子上,朝中稍微要臉的官員還是不想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把手伸向賈家的——當然了,如果有了利益衝突,那事情就另算了。
朝中的人主要針對的是那養寇自重的節度使。前麵說過,這位節度使是個八麵玲瓏的,能攀上交情的人家正經有不少。可一省的節度使是個多肥的缺啊!一個人再長袖善舞,也不可能交好朝堂上所有的官員吧。這就是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了,把他弄下去,自己、或者自己這一派的官員,就能補上這個官位,誰會不動心呢?
甚至,這個一省節度使的官位如果空了,會是哪個官員替補並沒有被定下來,但這並不妨礙覺得自己有可能在替補名單上的官員們合力將這個人從節度使的位置上拽下來。養寇自重的證據鏈不足,那還有彆的罪名嘛,今天有人參這個節度使的族親在老家仗勢欺人,明天就有人說這個節度使的兒子逼良為娼。
上本參這個節度使的人多了,其中難免就有牽扯到賈家的案子。永壽宮倒是還空著,沒有被新封的兩個修容和修媛占據,但雲苓也沒有看到司徒暉在聽說這個節度使的案子有可能牽扯到賈家之後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就在這樣一片沉默的氛圍中,雲苓聽說,賈家被告了。
“賈家那位二老爺之前外放做過一省的學政,就偏巧在這鬨水匪的地方,”楊佩珊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連連搖頭,“皇上還是想稍微保一保這家的,讓那位閉門反省了。可既然牽扯到事情裡去了,那些頂著節度使位置的人是不會讓賈家就這樣全身而退的。”
現在的天氣還稍微有些冷,從鐘粹宮到坤寧宮的路上袖筒還是不能少的。袖筒這東西保暖性確實不錯,隻是手的活動空間有些小,所以雲苓在坤寧宮裡坐下之後就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活動手指。現在聽楊佩珊這麼說,眨巴了幾下眼睛,“你這麼一說,我都不信賈家被卷到這件事裡隻是被牽連了。”這種事情,未必全是巧合的。
楊佩珊將暖手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嘴角稍微帶了一點笑意,“咱們怎麼想的不重要,陛下怎麼想的才是關鍵。”現在的賈家,可沒有另一個王子騰來背鍋了。
說真的,隨著賢德妃的薨逝,賈家在後宮裡的存在感是越來越弱了,要不是這次正好趕上宜淑郡主和親不久,這種朝堂上武將之間的爭鬥都不會被報到楊佩珊和雲苓這裡來。畢竟就算節度使的位置空出來了,和兩人也沒什麼關係。
後宮中這麼想的人大概不少,所以朝堂上爭論得熱鬨,但司徒暉回到後宮之後還是能稍微歇一下的。
雲苓在聽說了苗雲峰被調到工部之後就不覺得這次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了,所以還真沒仔細關注這件事。但,再是不關注,前朝有那麼多官員獲罪,還是讓紫禁城中的氣氛都逐漸不對勁了起來。
雲苓在聽說獲罪的人家裡麵有賈家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雖然《紅樓夢》這本是個大坑不假,但賈家最後會敗落幾乎是連隻聽說過書名的人都知道的常識了。其實,和那個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節度使一比,賈家的下場還算好的了,雖然官爵全被免了,但好歹沒有全家入罪,隻是抄沒家產而已。
不知道是看在賢德妃的麵子上,還是宜淑郡主的“為國儘忠”起了作用。不過,賈家那些身在局中的人大概不會覺得抄沒家產是個很輕的處罰了吧?
賢德妃的痕跡早就湮沒在舊的日曆裡了,賈家的事情也不值得紫禁城的宮女們花費太大的力氣。至少雲苓除了從楊佩珊那裡聽說前朝的事情時稍微知道了一點賈家的近況之外,就連鐘粹宮的八卦小能手玉柳的嘴裡都沒有賈家的位置。
或許也是一個死人再怎麼得到皇帝的舊情都沒法威脅彆的妃子了吧。最近宮裡最熱的八卦是,皇上處罰完了在東南沿海表現不佳的將軍和戶部官員們,開始恩賞去年做得好的官員們了。
本來,這種事情對後宮嬪妃們唯一的意義大概就是最近皇上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了。司徒暉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宮中就是一副鬱氣儘散的樣子,雲苓之前看書瞎捉摸的東西也敢送到內務府讓他們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