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兩行提示，不但加粗還標紅了！
策劃是有多怕他們亂來？
他們是這種人嗎？！
對亞曆西斯來說，他就看到銀發青年發話之後，周圍的人偶們齊齊倒退一步，不但丟掉了手上的綠葉，連對他的態度都肉眼可見的變得彬彬有禮起來：
“肉菜是吧？沒問題！這就給您露一手！您就瞧好了吧！”
雖然這句話落在亞曆西斯耳中，就是一串聽不懂的外比巴卜，但從對方的語氣和神態上，他就能判斷出這些人偶對自己恭敬起來。
這讓他心情又好了一點點，連帶著看銀發青年的眼神也變得有溫度了：“你是誰？”
銀發青年微笑著衝他行禮：“女王近侍萊斯特。艾爾莎女王擔心您和我的同胞們溝通有困難，特意讓我親自招待您。”
“你說那些是高等血族？”亞曆西斯看向那群逐漸遠去的身影，嗤笑一聲，本來還想再諷刺幾句，但望著銀發青年臉上的笑容，到底沒說出口。
他沉默著將又一次伸出爪子的幼龍按回去，對萊斯特頷首：“艾爾莎女王有心了。”
“陛下希望您在永夜領域能夠賓至如歸。請隨我來，用餐就該在風景優美的地方。”
你們這破領域有什麼風景可言。
黑布隆冬，比他們龍族的洞穴都要黑。
亞曆西斯不屑地想到。
然後在看到一棟如水晶般閃耀、似流銀般晶瑩的空中樓閣時，再次沉默了。
水聲喧嘩，三層瀑布依次從樓閣頂端落下，形成四麵水幕。
水幕內栽種有熒光植物，淡淡的光芒透過幕簾透出，跟天上的月光融為一體，讓整棟建築都閃爍著漂亮的銀色光芒。
龍族天性就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金子、秘銀、各色寶石……現在，還要加上眼前這座銀光閃閃的水樓。
萊斯特像是沒發覺亞曆西斯和幼龍眼中的癡迷，停下腳步，轉過身：“如果這座水園不能讓您滿意，旁邊還有座環形貿易場，上次女王就在那裡舉辦了一次慶功宴。另外，在王城另一邊，還有通天塔，在塔樓頂部可以看到大海，眺望森林，還能觀星賞月。您瞧，在這裡也能看到。”
順著銀發青年的手臂抬頭，亞曆西斯看到遠處一道黑影拔天而起，豎直向上，筆直地矗立在一片相對低矮的建築群中。
就算原型是頭五十多米長的巨龍，亞曆西斯也能感受到那座“通天塔”名副其實的“通天”高度——至少有六七個他那麼高吧。
除了自然形成的山川，目前其餘六大種族裡，還沒有哪個種族建成這麼高的建築。
“……不用了。”亞曆西斯默然許久，才回過神來，“這裡就挺好。”
“請進。”
明明是抓不住的流動水簾，銀發近侍卻像掀開一條帷幕一樣，將其掀起。
光是這一手，就讓亞曆西斯高看他一眼。
高等血族不愧是高等血族。
就是比之前那些戰鬥人偶要強許多。
隻是為什麼會有高等血族真心實意認為自己和那些人偶是同胞？
一開始，亞曆西斯以為萊斯特是迫於女王淫|威才這麼說的，結果這一路觀察下來，對方居然是真心實意的？？？
這就讓亞曆西斯搞不懂了。
在漫長的龍生中，他是見過一些高等血族的，貴族血族也見了不少，甚至和前任血族君主阿德萊德·梵卓都有過一麵之緣。
這些黑暗生物，無論外表表現得有多溫和有禮，骨子裡的高傲卻是遮掩不去的。
都說龍族傲慢，但亞曆西斯一直認為，高等血族的傲慢比起龍族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
這樣自傲的智慧生物，怎麼就認同虛假的人偶為自己同族了呢？
難道是因為其他血族都消失了，在長久的孤獨中，這個萊斯特和那個小女王一起腦袋壞掉了？
亞曆西斯坐在四方水幕中陷入沉思。
在他身上腳下，八隻幼龍不安分地亂爬亂叫，那隻水屬性的白龍更是直接鑽進水幕中，試圖用尖銳的爪子留下閃爍的流光。其他幼龍羨慕地望著它，想要模仿又有點害怕。
“這是艾爾莎陛下珍藏的美酒，亞曆西斯大人品嘗一下？”萊斯特適時掏出一瓶酒和兩隻金杯，向亞曆西斯詢問。
後者點點頭，伸手將水簾裡的小白龍提溜回自己身邊。
再回到石桌旁時，兩隻金杯裡已盛滿美酒。
亞曆西斯瞥了眼，冷不丁開口：“葡萄酒應該用水晶杯盛……這句話還是從人類貴族那邊傳出的。你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萊斯特點點頭，毫無虛容，“亞曆西斯大人不用試探，我並非主世界人類貴族出身。”
亞曆西斯把玩金杯的動作一停：“血族的傳統改了？”
“一切以艾爾莎陛下的意誌為準。”
“也是。”亞曆西斯點點頭，“畢竟她本身就非傳統出身。”
自見麵一來，名為萊斯特的青年首次露出驚容。
他微微睜大眼，望向亞曆西斯：“您好像很了解艾爾莎陛下？”
亞曆西斯這才覺得自己扳回一局，露出和萊斯特先前臉上彆無二致的假笑：“不了解。我也隻是知道這點罷了，索爾都比我知曉更多。畢竟五百年前，是他親自參與了你們血族的公爵叛亂。”
***
“亞曆西斯已經放棄你了，現在你能跟我說實話了吧。”
艾爾莎站在城堡地牢的一間牢房外，透過精鐵柵欄，望著裡麵被魔法陣牢牢束縛在地的金龍，“五百年前，你和我族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身上有莉莉絲留下的舊傷？”
聽到自己被放棄，金龍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他才艱難挪動身軀，拿屁|股對著艾爾莎。
艾爾莎嘴角一抽，皺起眉：“不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你大概不知道，我勤勞勇敢的子民給我送來八枚龍蛋，我見它們即將孵化，索性用自己的血幫了一把。你應該也知道，血族掌握著‘生命’特性，像這樣提前催化龍蛋，對我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孵化後的幼龍對我有更強的親近感，它們的龍血也會和我的血同化。
亞曆西斯估計就是知道這一點，主動提出與我、與血族結盟。為表誠意，他跟我說了，隻要不殺了你們，拿你們做什麼都行。”
聽到這裡，金龍終於回過頭：“什麼？！！！亞曆西斯陛下怎麼可以這樣！！！我也是龍啊！我才成年五百多年，還是個孩子！我也是龍族的下一代！！！”
艾爾莎麵無表情：“順便一提，就是因為你跟你的十一名同伴，想辦法打開了通往永夜領域的通道，我的子民才能順利進入你們龍族的位麵。你說，有這樣的緣由在，亞曆西斯會在乎你是不是龍族未來嗎？”
金龍吞了吞口水，燦金色的豎瞳不安地來回轉動。
艾爾莎趁機向他抬起手：“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簽訂血契。我保證不殺死你，但你必須把你知道的、所有關於血族的情報說出來。”
“你彆想騙我！！！”金龍忽然暴怒起來，想要起身，又被光芒大盛的魔法陣給壓趴下去。
他隻好重新躺回地麵，氣哼哼地，“亞曆西斯陛下已經要求你不能殺我了！換個條件！我要你直接還我自由！”
也不是那麼傻嘛。
艾爾莎有些失望，歎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本來隻想試試你的誠意，沒想到你一句話都不說，態度這麼差……算了，還是按照原計劃，讓你乾活還債好了。我想想，每天24小時，除去吃喝拉撒睡覺四小時，還剩20小時……嗯，就這樣跟亞曆西斯說好了，讓你們給血族乾100年的活，你們入侵永夜領域的事就一筆勾銷。這麼輕鬆的要求，他一定會同意。”
他當然會同意了！！！
一百年對亞曆西斯那樣的龍族來說，也就是睡一覺的事！乾活的又不是他，又沒觸及龍族整體的利益，他怎麼會不同意？！
但是，受苦受累的可是自己啊！
索爾一想到自己每天不吃不喝也隻能睡4個小時，此外20個小時不能玩必須乾活，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一百年……這麼一算，整條龍都灰暗了！
不敢再拿喬，索爾連忙向血族女王妥協：“好吧好吧，我說就是了。但你不能讓我乾活一百年！”
“唉。”血族女王居然還在搖頭歎氣，“但就這麼放過你，我血族的麵子往哪擱。”
“……”索爾語塞一瞬，決定耍賴，“總之！我不要乾活！”
“那監督彆人乾活可以嗎？”
“啊？”
“留在永夜領域一百年，幫我監督彆人乾活。”
還有這樣好的事？！
這不就是自己和眷族狗頭人的日常嗎？！！！
生怕血族女王反悔，索爾連忙大叫：“好！就這麼決定了！快簽契約！”
確定血契上明碼標價，寫明了不會強製自己乾活，索爾就不再猶豫，一錘定音！
他當然注意到“強製”這個詞，但他對自己有信心！
隻要自己不願意，任何人也不可能讓他主動去乾活！
絕、無、可、能！
信心滿滿的金龍“啪嘰”一下按上自己的爪印，然後，在魔法陣失效的瞬間，原地跳起，滿血複活！
一陣光芒閃過，恢複身體控製權的金龍順利化為人形，掰開精鐵柵欄走出牢房。
人形的索爾人高馬大，比血族女王足足高了兩個頭，完全是從海拔高度上，就俯視了這個曾經囚禁了他的血族！
這讓索爾暗爽在心，也讓艾爾莎不爽起來。
她眯起眼：“按照契約內容，你該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對了，還有……”
一股莫大的壓力突然按在索爾背上，讓他不得不彎腰低頭，甚至單膝跪下！
金發男人的表情一陣猙獰，犬牙咬緊，青筋暴露。
然而，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順利站起身！
這就是血契的威力！
可以說，這個契約本身，就是曆代血族君主設下的一道陷阱！
如果實力不對等，血契成立的那一刻，就是落進陷阱的同時！
平視那雙燃著怒火的金眸，艾爾莎滿意頷首：“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索爾咬牙，很想閉緊嘴巴，身體卻自作主張地動了起來：“五百年前，我剛成年那會兒，一個叫魯伯特的血族找上我，說是給我三座金山，讓我幫他對付一個同階血族。三座金山！血族真有錢啊！我立刻同意了。反正我又不是主力，隻是幫他對付，到時候不對勁，我直接跑了就行。
沒想到魯伯特那混蛋坑我！！！我莫名其妙就成了戰鬥主力，被那個叫莉莉絲的女人追著打！反而魯伯特自己躲在旁邊用陰招！最後要不是我機靈，抓住機會逃回龍族位麵，我就要被那個莉莉絲殺了！”
艾爾莎：“……”
你哪裡很機靈了，聽上去蠢得一批好麼。
不過，托這頭蠢龍的福，她總算弄明白，莉莉絲為什麼會輸給魯伯特了。
原來不是另一個公爵插手，而是龍族……
莉莉絲已死，索爾重傷逃走，魯伯特是最後的勝利者，不出意外，現在應該還活著，但她卻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魯伯特·瑟泰特！
板上釘釘的背叛者！
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屏蔽了血族君主的感知？！
索爾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你現在的表情好嚇人啊，血族女王。話說你這個女王當得也太失敗了吧，還會被自家的公爵背叛。我們龍族可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艾爾莎麵沉如水，不理會他的挑釁，追問道：“那這次呢，就算你們龍族掌握了‘空間’特性，但想入侵永夜領域沒有額外幫助是不可能的事。這次也是魯伯特邀請你的？”如果真是那樣，那她就能找到那個叛徒了！
索爾繼續嘿笑：“很遺憾，我也在找那個混蛋。這次不是他，是一個叫穆爾的惡魔，好像是什麼血魔領主？”
“……穆爾·邁卡維安？”
“這我就不知道了。”金龍一派輕鬆地聳肩，“要不是他主動自我介紹，我壓根不知道他叫什麼。反正無論他是叫穆爾還是卡爾，對我來說都沒區彆，隻要能幫我侵入永夜領域就行。”
絕對是穆爾·邁卡維安！
除了莉莉絲和魯伯特外的第三名公爵！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索爾能成功入侵永夜領域的理由。也難怪當時空間裂縫打開的地點在迷霧森林南部邊緣——那裡離穆爾過去的領地並不遠。
叛徒，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嗎……
艾爾莎不自覺握緊拳頭。
但無論她內心有多生氣，在金龍看熱鬨的眼神下，還要表現得淡定從容：“其實你又被騙了呢。”
“哈？”
“其實我收了兩份通知，一份來自你們龍族，一份來自惡魔，全都是入侵宣言，而且是在同一時間送達到我手上。本來以龍族和惡魔的習性，我還以為先來的會是惡魔，沒想到是你們。”艾爾莎微笑起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惡魔族以好戰著稱，如果他們決定進攻那裡，基本第一天發宣告，第二天就會行動，這次怎麼拖這麼久？”
“……”
“那當然是因為，穆爾他想讓你先來探路啊。”艾爾莎抬起下巴，挑起眉毛，“就像你們會先派眷族來試探一樣，惡魔族也在拿你們龍族當開路石，結果你這個傻瓜還真就上鉤了。你說，你是不是又被騙了？”
“…………”
“轟！”
金龍沒說話，也沒動作，但他和艾爾莎頭頂及地麵的地牢石磚都出現了裂痕，旁邊甚至有幾根精鐵柵欄自己發生扭曲變形。
那張英俊的臉孔再次變得猙獰，而這一次，他的怒氣就不是衝著艾爾莎來的了。
所謂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艾爾莎長吐一口惡氣，總結道：“五百年過去，你還是沒半點長進嘛，還不是被我們血族公爵騙了，最後還在栽在我手中。你們龍族有這樣的先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