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會兒，禿落夫斯基還是堅持伸出手：“就算不適合，我還是要試試。就借我幾顆唄。”
昆娜也想知道，在沒有陽光的永夜領域，他要怎麼試，於是很大方地從自己的種子袋裡抓了一把給他。
這些種子還是她從主世界帶來的。
其他種子早已在草藥園裡落地、生根、發芽、長成了，唯有這些，沒有陽光就是不行。
精靈身為天生的草藥專家，都拿這些固執的種子無可奈何。
因此，好奇歸好奇，但她對禿落夫斯基的嘗試並不看好。
另一邊，艾爾莎剛看到那片被圈起的土地。
這裡離大海真的不遠，海潮聲近在咫尺，空氣中充滿潮濕的鹹腥味。
像艾爾莎這種不務農的人都知道，海水是沒法澆灌出正常植物的，像是昆娜的草藥園也是地處城堡□□，引地下井水灌溉而成。
所以，這裡這樣的環境，怎麼可能種得出植物？
艾爾莎滿心不解，有心上前詢問一二，卻聞到迎麵吹來的海風中，除了魚腥味還有很明顯的地精排泄物的氣味。
艾爾莎：“……”
頓時就不想過去了呢。
隨便這些玩家瞎折騰好了。
反正永夜領域夠大，這片地也沒人會用，就讓他們隨便擺弄吧。
剛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轉身，就感到頭頂月光被一片黑影遮蔽，隨後是禿落夫斯基驚喜萬分的大嗓門：“咦？！女王你怎麼來了！是看好我們瘋人院的支柱產業嗎？！”
“……支柱產業？”就算明知禿落夫斯基的尿性，艾爾莎還是忍不住反問，“你為什麼會說種田是支柱產業？”
且不說種不種得出來——很大可能是不行的——你們公會不去打怪、也不去建設，在這種地有什麼用。
種出來除了滿足龍族和你們玩家的口腹之欲，壓根沒有其他用途。
“非也非也。”黑臉光頭從黑龍背上跳下，搖著手指，一臉神秘，“種田本身沒什麼用，重要的是產出的東西！”
“你們不就是想產出糧食麼。”艾爾莎麵無表情，“血族不吃人類的食物。還是沒用。”
“不不不，我種出來也不是給血族……咳，要是陛下您想吃的話，還是可以的。”
“不想！”
“哦，那就沒問題了。反正也不是給您吃的。”
“……”
“我有其他用。”
“什麼？”
“您想知道？”
這不是廢話麼！
然而，艾爾莎的瞪視對禿落夫斯基完全無效，他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艾爾莎：“……”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最後，還是萊斯特打圓場，繞開了話題：“為什麼會將農田選在這個地方？土壤不夠肥沃，缺乏淡水灌溉，甚至連月光都被山崖阻擋。”
因為分析得太過有理有據，旁邊的黑龍傑拉德聽得連連點頭，而禿落夫斯基居然跟著一起：“沒錯沒錯！你說的都沒錯！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萊斯特啞然。
禿落夫斯基已經熟練地摸出兩顆芳香丸塞到鼻子裡，朝前方忙碌的玩家跑去，黑龍則一臉嫌棄扭頭就走。
至於艾爾莎，她猶豫好一會兒，還是毅然決然屏住呼吸跟了上去。
要她像禿落夫斯基那般，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圓球塞進鼻孔裡，她做不到——實在太失禮了！
但越靠近，空氣中地精排泄物的氣味就越明顯，甚至壓倒了海腥味。
所以，她隻能選擇屏息！
好在，血族其實已經是屍體了，不需要呼吸！
因此，她就算站在正在施肥的農田旁，站上一天一夜，也不用怕！
艾爾莎暗自為自己鼓勁時，禿落夫斯基已經叫來一個瘋人院玩家詢問：“為什麼選址在這裡？”
“因為這裡離海水近啊！”
“你傻啊！”禿落夫斯基一巴掌拍在這個玩家腦袋上，“你不知道海水不能灌溉莊稼的嗎？”
“咦，原來不能啊。”名為【草食動物】的玩家一臉驚喜，“真是沒想到，原來植物也跟人一樣會脫水！學到了！”
艾爾莎：“……”
萊斯特：“……”
禿落夫斯基：“…………”
禿落夫斯基：“咳，讓陛下見笑了。”
艾爾莎：“不……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是你公會的成員，就覺得很正常。”
禿落夫斯基：？？？
草食動物這才後知後覺，摸著自己剛才被拍的腦袋問禿落夫斯基：“那，會長，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其他地方哪有這麼多水！”沒想到禿落夫斯基大手一揮，豪爽宣布，“我們今天就要在遊戲裡種海水稻！”
草食動物：“……恕我直言，會長，你手上的稻種是海水稻嗎？”
“呃，不是。”
“那你會篩選培育海水稻種嗎？”
“我要是會，還會在這裡打遊戲？”
草食動物攤開手，然後用和禿落夫斯基剛才一樣的動作，一巴掌揮在後者的光腦殼上：“那你傻啊！沒稻種，我們怎麼種海水稻！不還是會長你說的，莊稼不喝海水！”
“有一說一，確實。”
就在禿落夫斯基捂嘴深思時，艾爾莎已經想轉身走了。
虧她還對這群人抱有希望！
現在看來，完全就是出鬨劇！
結果剛轉過身，就聽到禿落夫斯基“啊”了一聲，接著是他飽含欣喜的大叫：“我知道了！我們完全可以換個思路嘛！海水澆不了稻種，我們就從海水本身下手，把它變成淡水不就行了？！”
“哇！會長英明！”
“那麼問題來了，要怎麼淡化海水呢？！”
“會長你為什麼要看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要是知道，還會在這裡打遊戲嗎？”
“靠！以後新增會規第一百一十條，不許學會長說話！”
艾爾莎最終還是抬起腳，默默離開了。
萊斯特一直默默跟在她身邊。
直到兩人遠離了海岸線，他才輕聲開口：“陛下覺得他們能成功嗎？”
“不知道。”艾爾莎沉默半晌，還是實話實說，“理智告訴我不行，情感上我卻希望他們可以。”
她聽到身後青年明晰的笑聲：“陛下可真寵愛他們啊。”
這一次，艾爾莎沒再反駁他。
而且在萊斯特的感慨下，她不由想起先前自己思考的那個問題。
如果這個世界的貴族，也能像玩家這麼可愛的話，她肯定願意發展一批後裔。
可惜，兩個世界的人差遠了。
身後萊斯特還在說話：“難得陛下出城堡一趟，不如去親眼看看荊棘堡壘如今建設的如何了？還有雙木亦大他們要修的路。”
“就算要修，也沒有這麼快。”
話雖如此，艾爾莎還是腳步一轉，換了個方向。
自從三測開啟、十萬玩家湧入，永夜領域，尤其是王城及其周邊，明顯熱鬨了許多——離開瘋人院的“農場”後不久，艾爾莎就迎麵撞上了一隊三測玩家。
之所以能一眼就認出是三測新人，實在是他們的裝備、表情、眼神、氣勢和反應，和一測、甚至二測玩家們都明顯不同。
經曆過狗頭人戰爭的洗禮，大部人二測玩家已經像個身經百戰的傭兵。至少他們在看到野草叢搖晃時，不會抱在一起尖叫。
艾爾莎望著麵前抱團尖叫的五人，麵露無奈。
而對方在看清她和萊斯特時，也停止了尖叫，個個漲紅了臉。
“原、原來是女王大人和她的忠犬啊！”其中一個叫【榕涵】的玩家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說完又用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艾爾莎：“……”
我都聽到了，你再捂嘴有什麼意義。
身旁的萊斯特已然笑了起來，親切詢問：“忠犬是何含義？”
艾爾莎斜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在玩家眼中，他們這群NPC當然不應該知道“忠犬”的含義，說不定，還會誤認為他覺得她們在罵他。
果然，榕涵先是懊惱，然後在萊斯特的笑容下戰戰兢兢、搜腸刮肚：“就是……誇讚您對女王陛下忠心耿耿，肝膽相照，鞠躬儘瘁，矢誌不渝……我，我沒詞了！”
“好了，萊斯特。”艾爾莎看不下去了，“彆再為難人家小姑娘了。”
攔下壞心眼的近侍，艾爾莎又安慰五名快哭出來的玩家們：“彆緊張，萊斯特隻是在跟你開玩笑。還有，下次看到草叢動，直接揮刀。”
榕涵呆了一下，順著艾爾莎的手指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斧頭，又抬起頭：“萬一誤傷了彆人怎麼辦？”
“實力高的人是不會被你們誤傷到的。”艾爾莎笑道，“至於實力低、藏在草叢裡、看到你們過來還不打招呼的人，那就是心懷不軌，直接攻擊就更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