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嗎？
她當然不好！
都說滾了, 能好嗎？！
艾爾莎又把臉埋進膝蓋間：“不要跟我說話，也彆進來。讓我一個人待著，我不想見你。”
她不確定萊斯特到底聽清沒有，但他應該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不耐煩。
因為門外的人沉默了一會兒, 就踩著腳步離開了。
艾爾莎更加抑鬱了。
恨不得此時立刻起身, 拿亡靈低語去敲他的銀腦袋——
我讓你走你就真的走了？？？
你就不再嘗試一下, 或者至少多問一句為什麼嗎？！！！
艾爾莎氣得拿拳頭砸地麵。
可一想到這裡是她的臥室, 拳頭砸下去之前，又下意識放輕了。
結果，最後隻是拿手掌側邊摸了一下地磚上的花紋。
就這樣, 還不小心把花紋的一角給弄沒了。
艾爾莎：“……”
這可是她自己的房間！
她何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嗨呀, 更氣了！！！
都怪萊斯特！！！！！！
***
其實萊斯特並未走遠。
他走到長廊儘頭轉角處就停了下來, 靠在牆上想了想，編輯了一條係統消息, 私發給十萬玩家中的某個人。
禿落夫斯基正在迷霧森林中當快樂的采菇人，就在他“一朵、兩朵、三朵三朵……”時，突然聽到一聲係統提示音，打開一看，居然是條任務消息——
【私人任務·女王的異樣】：大戰結束，每個人都歡欣鼓舞，你卻注意到艾爾莎女王情緒低落。為了讓女王陛下開懷，你決定為她送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
【任務獎勵】：貢獻值30000點。
禿落夫斯基一愣。
嗯？
小女王情緒低落了嗎？
他怎麼沒看出來？
不管了。
總之係統說有就有！
個、十、百、千、萬……三萬元！
這個任務他做定了！！！
刹那間, 什麼慶功宴, 什麼采蘑菇，都被禿落夫斯基拋到腦後。
他決定為了三萬……哦, 不對, 為了女王陛下, 他翻遍整片森林也要找到最美麗的花。
要說好看，禿落夫斯基第一反應就是月光花。
雖然之前有過心理陰影，但他是誰！會怕區區魔獸嗎？！
再說了，那時候他還很弱，但他現在已經五十多級了！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禿落夫斯基挺胸抬頭，邁著自信的步伐行走在迷霧森林中。
結果他剛找到一朵月光花，成功用風刃切下，一顆腦袋就從頭頂樹冠中探出來：“你在乾什麼？”
黑龍傑拉德跳下樹，打量禿落夫斯基手裡的花朵，眼睛發亮：“牛逼啊兄弟！連花都能做成好吃的嗎？！”
吃吃吃！
就知道吃！
遲早有一天把自己吃成豬龍！或者乾脆是龍豬！
禿落夫斯基衝他翻了個白眼，拿花的手背到身後：“這不是給你吃的，是任務道具。”
“什麼任務？”
禿落夫斯基回憶了一下，任務上好像沒說不能告訴彆人，就實話實說：“給女王獻花。”
傑拉德一臉悚然：“你們居然還要乾這種活兒嗎？！”
說完又慶幸：“還好亞曆西斯陛下不需要我們給他送花。”
這下輪到禿落夫斯基虛起了眼：“你們老大是男的！或者雄的公的！總之，他能跟我們小女王一樣嗎？！”
傑拉德想了想，居然點頭讚成：“確實。花還是更適合你們女王。”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來幫我參考一下。”禿落夫斯基這才小心翼翼掏出身後的花，“這花怎麼樣，好看嗎？我要找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花獻上。”
正在點頭的黑龍，立刻搖頭：“雖然還不錯，但離‘世界最美’差遠了。像我們龍族位麵的一種花，金燦燦的，可好看了！比這種隻會發光的大白花不漂亮許多。”
你們是隻要金燦燦，都好看吧。
那我給月光花撒上金粉，你估計就覺得月光花最好看了。
禿落夫斯基在內心悄悄吐槽，而後突然察覺到這項任務裡的陷阱。
好家夥！
難怪任務獎勵給的這麼大方！
原來這任務壓根不簡單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標準，禿子也保證不了自己眼中最美就是小女王眼中最美啊。
說起來，小女王喜歡什麼來著？
關於NPC的情報，禿落夫斯基已經養成了“遇事不決問保哥”的良好習慣，於是他立刻在好友頻道呼喚場外支援——
【禿落夫斯基】：保哥保哥保哥！問你個事！
【保加利亞】：放。
【禿落夫斯基】：……不跟你計較！爺問你，小女王喜歡什麼？
【保加利亞】：？？？什麼喜歡什麼？
【禿落夫斯基】：嗨呀，就是問問你艾爾莎女王的癖好啊！比如喜歡什麼東西，討厭什麼東西，有沒有什麼愛好夢想啦。
【保加利亞】：你當這是填寫調查問卷呢。我怎麼知道。
【禿落夫斯基】：……保哥，我錯看你了。
【保加利亞】：= =
【禿落夫斯基】：本以為你對艾爾莎女王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忠貞不渝……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對她什麼都不知道！！！
【保加利亞】：那你就知道了？又沒出官方設定集，也沒人敢八卦女王，誰知道小女王的喜好啊。不過……
【禿落夫斯基】：有一個人……
【保加利亞】：倒是可能知道……
【禿落夫斯基】：萊斯特
【保加利亞】：女王近侍
【保加利亞】：格拉迪斯也有可能。
禿落夫斯基豁然開朗，轉身就去找兩個銀發帥哥！
想到上次見小女王時，她對月光花的不甚在意，便隨手塞給一旁的傑拉德：“送你了。”
傑拉德：？？？
***
禿落夫斯基先找到的是人魚。
彼時格拉迪斯正坐在空中水閣裡發呆。
見到禿落夫斯基，他麵無表情掃過來：“乾什麼？”
禿落夫斯基不想在他的司馬臉前多待，便直言問道：“你知道艾爾莎女王喜歡什麼類型的花嗎？”
格拉迪斯愣了一下，注視禿子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你問這個乾什麼？！”
禿子眼睛轉了一圈：“馬上不是要舉辦慶功宴了麼。保哥他們打算給你們每個人麵前都擺一束花，女王陛下當然是不一樣的，要擺她喜歡的類型才行。”
格拉迪斯重新放鬆下來，聽到中間那句話，還讚同地點點頭：“你說得對。艾爾莎陛下自然不能跟其他人混為一談。”
“那你知道嗎？”
一層粉色浮上人魚雌雄莫辨的漂亮臉蛋。
他避開禿子的目光，結結巴巴回答：“當、當然知道！關於女王陛下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說說看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禿落夫斯基眼神詭異起來：“你該不會壓根不知道吧？”
“胡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可是曾為艾爾莎陛下唱了一夜歌，陪了她一宿！”人魚刷地站起身，衝禿落夫斯基怒目而視，臉上的粉色已變成番茄紅。
然而，禿落夫斯基尋思著——
你給她唱歌，跟你不了解她又不衝突。
說不定你在唱歌的時候，小女王都不認識你呢，就覺得這歌不錯。
當然，麵對憤怒異常的人魚，機智的禿子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
相反，他十分配合：“對！沒錯！你都為艾爾莎陛下唱了一晚上的歌了，一定很了解她！你也一定跟我一樣，希望她快樂！所以快告訴我吧！什麼樣的花，在艾爾莎女王眼中，才是墜吼的？”
“……”
這一次，人魚沉默了許久。
直到臉上憤怒的紅暈全部褪去，才不確定地、充滿遲疑地：“大概是……血花……吧？”
禿落夫斯基：“……”
禿落夫斯基轉身就走。
“喂！！！”
出乎意料地，格拉迪斯居然追了上來。
他一邊跟著禿落夫斯基的節奏疾步而行，一邊問：“你是不是打算去問萊斯特？不用問了！他肯定也不知道！”
禿落夫斯基：“嗬嗬。”
格拉迪斯：“……我認真的！我從來沒聽說過，血族君主身邊還有君主近侍這種職位，肯定是萊斯特自己自封的！他就是個騙子！小偷！他肯定不了解女王！”
禿落夫斯基：“嗬嗬。”
格拉迪斯：“你說話啊！你傻了嗎，隻會傻笑？！”
禿落夫斯基斜眼看他：“至少萊斯特不會像某人一樣死鴨子嘴硬。”
“……”人魚漂亮的臉蛋再次扭曲起來。
但估計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格拉迪斯扭曲歸扭曲，卻沒離開，反而堅持跟在禿落夫斯基身邊，直到和後者一起在城堡裡的某處走廊轉角處，找到了銀發近侍。
“萊斯特大人！”
格拉迪斯眼睜睜看見身邊的死光頭瞬間變臉，用比對待自己親熱十倍、熱情百倍、恭敬千倍的態度跑過去，“萊斯特大人！小的有件事，想要谘詢一下您的意見！”
銀發近侍的表情並不算太好，但還算溫和地衝禿落夫斯基頷首：“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禿落夫斯基笑眯眯地：“請問您知道，女王陛下會喜歡什麼樣的花嗎？”
不知道是不是禿落夫斯基的錯覺，總覺得自己在問出這句話以後，周圍空氣突然凝固一瞬，包括萊斯特的臉都僵了一秒。
但下一秒，萊斯特就衝他苦笑著搖頭：“抱歉，如果是其他問題，我可能還有答案。但這個……”
“哈！我就知道！！！”跟了一路的人魚迫不及待跳出來，“什麼近侍！連侍奉君主的喜好都不知道，根本不合格！”
萊斯特也不氣，反而衝人魚一笑：“這一點自然比不上格拉迪斯先生。”
“……”格拉迪斯僵硬了。
在場的另外兩人再次無視掉他，自顧自對話：
“是嗎，沒想到萊斯特大人也不知道。我們的女王陛下真神秘啊！”
“女王陛下最大的心願就是複興血族。除此以外，她在個人興趣喜好厭惡上，從未表示過明顯傾向。”
“……那也太累了吧。秦始皇還喜歡搞手辦呢，唐太宗也喜歡鬥雞，女王陛下怎麼什麼都不喜歡。”
“嗯……她也不算什麼都不喜歡吧。”
“那她喜歡什麼？”
喜歡逛玩家論壇看你們這群沙雕網友聊天吹水打屁。
這句話當然不能當著沙雕網友的麵說出來。
因此，萊斯特隻是衝麵前的黑臉笑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女王陛下喜歡什麼類型的花兒，不如親自去問問她？”
聽上去很有道理。
既然兩個舔|狗都不知道，那就隻能問問本人了。
任務上也沒規定，不能詢問小女王本人的意見嘛！
在近侍的指點下，禿落夫斯基快快樂樂敲響女王陛下的臥室房門。
正當他遐想著，覺得自己說不定會是第一個有幸進入小女王臥室的玩家時，門後傳來一道冰冷的女聲：“我說了想一個人待會兒，你沒聽見嗎？！還是說，連你也不聽我的命令了？”
殺氣透過門板，撲麵而來。
禿落夫斯基連忙申明：“是我啊！女王陛下！您忠誠的禿落夫斯基！！！我才剛到，什麼都不知道！”
裡麵的人沉默數秒，再開口時，殺氣倒沒有了，就是語氣還是冷冰冰的：“走開。”
OK。
他這就走。
禿落夫斯基回到走廊拐角，那裡攔住人魚的萊斯特顯然也聽到女王之前的話，歎了口氣：“是嗎，連你也不行。”
禿落夫斯基覺得這位近侍話裡有話。
沒等他細想，就聽萊斯特宣布：“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還要準備慶功宴吧，快去吧。”
算了？
那怎麼行？！
怎麼能算了？！
那可是三萬……不是，是女王的心情！
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過女王連房門都不開，根本見不到她的人……
等等！
上帝好像說過，關上門的時候，會打開一扇窗？
禿落夫斯基的視線掃過走廊上的窗戶，突然感覺自己頭頂的燈泡亮了！
***
艾爾莎聽到門外人的腳步聲再次遠去，歎了口氣。
她當然知道萊斯特一直在走廊儘頭處沒走遠，禿落夫斯基和格拉迪斯倒是離開了……
但，這又怎麼樣呢。
這裡還是隻有她一個人。
在牆角蹲了這麼久，艾爾莎也覺得自己太脆弱了。
她現在可是血族女王！
怎麼能這麼頹靡，簡直不像樣子！
艾爾莎站起身，走到房門前，手還沒搭上門把手，又轉身回到臥室裡。
不行。
她還是不想見人。
無論是地牢裡的穆爾，還是走廊上的萊斯特，都不想見。
不知不覺中，艾爾莎踱到了窗戶邊。
摸著冰冷堅硬的石質窗框，她朝外望去。
城堡地勢高，她的臥室更是處於整個城堡最高處的塔樓上。
因此站在窗邊朝下望去時，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近處王城內的景象，皆能儘收眼底。
王城早已不複她剛蘇醒時的靜默——到處都燃著燈火，尤其是已經重建好的主城區。而在主城區內，燈火最多、最亮處，自然是即將開始慶功宴的圓形交易場。
場內最中心的篝火堆，火焰衝天，幾乎照亮了半個夜空。
從艾爾莎這裡望過去，也能看到一星半點躍動的火焰。
一陣風吹過，似乎帶來了宴會上各色食物的香氣、木頭燃燒的焦響還有玩家們的喧鬨。
現在永夜領域有十萬玩家，比血族最鼎盛時期的高等血族人數還要多，眼下的王城也比任何時期都要熱鬨。
這些都是玩家帶來的。
他們的到來，給永夜領域這潭死水，注入了不一樣的生機與活力。
將來，他們也一定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不一樣的風暴。
對艾爾莎而言，玩家們也教會了她許多，給她帶來了很多快樂。
如果……如果是玩家知道她的身世、她的過去，他們會怎麼說呢？
他們會像之前的穆爾，曾經的莉莉絲那樣，看不起她嗎？
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戴她嗎？
放在石台上的手不自覺用力，在無意識中，留下了半個手掌印，甚至不小心捏下一小塊石頭，將其捏成了齏粉。
“咕嘟！”
艾爾莎緩緩低頭，對上一張寫滿害怕的黑臉。
艾爾莎：“……”
禿落夫斯基：“……”
禿落夫斯基先是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而後聲音打結地問：“呃，那個……您不會，把手放到我的腦袋上，像剛才那樣……一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