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天災81
很久以前,也沒有太久之前，艾爾莎遇到了矮人岡格羅。
對方答應了她的招攬，條件是“等以後時機成熟,希望您能派手下助我複仇”。
結果艾爾莎等啊等,等到她都忘了這回事，覺得岡格羅自己也忘了或者乾脆放棄的時候,他找了過來，重新提起這個條件。
起因是，玩家從人魚族的祭祀之島上，救回了一名矮人公主。
顯然,這位公主和岡格羅之間，有一段故事。
聽到這個結論，當事人沉默一陣,歎息一聲：“這件事的確和瑪格麗特有關。準確地說，這是瑪格麗特一家和我、以及我父親的故事。”
艾爾莎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岡格羅知道,不解釋清楚,這位女王是不會隨便派她的子民同自己前去複仇的。
所以,他乾脆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說起往事：“陛下您知道,以前我們矮人的國王是怎麼選出來的嗎？”
艾爾莎在傳承記憶中翻了翻：“由英雄來繼承王位？”
“沒錯。每一段時期的矮人英雄就是下一任的王。但這是兩代以前的事了。”岡格羅沉著臉，“從前任國王愛德華開始，這個規矩就被破壞了。”
這件事還要追溯到岡格羅父親那一輩。
岡格羅的父親曾是矮人族裡有名的英雄，他也是當時所有矮人默認的下一任國王。除了他的好友、當時的國王之子愛德華。
不知從何時起，愛德華開始嫉妒岡格羅的父親,嫉妒他的勇猛武力、嫉妒他的為人、嫉妒他聞名整個族內的好名聲。這份嫉妒在岡格羅的父親追求到岡格羅的母親時，達到頂峰——岡格羅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愛德華國王曾暗戀過自己的母親。
總之,在種種誘因的疊加下，愛德華決定對岡格羅的父親動手，動手前，還說服了愛德華的父親、當時的矮人國王相助。
後來，眾所周知，曾經的矮人英雄利奧夫溫因叛國罪被處死。昔日人人稱頌的大英雄，淪為千夫所指的“叛徒”。
而英雄的家人也遭牽連，基本死的死、亡的亡。除了英雄的小兒子得以逃脫，也就是岡格羅本人。
說起這段曾經的岡格羅握緊自己拳頭：“我是被我母親保護才得以逃脫的，但我母親卻因此被殺。
後來，我便輾轉流浪，多次差點被國王的人抓住，所幸一路都有好心人相助。最危險那次，還不是愛德華國王帶來的，而是他的兒子、如今的矮人國王查理。
查理在教會的幫助下，對我圍追堵截，幾次都將我逼上絕路。那一次，多虧了瑪格麗特她的偷偷幫忙，我才險而又險地逃出矮人國度。”
艾爾莎聽到這裡，已經懂了。
她放下酒杯，挺直身子：“所以你之前一直在猶豫？因為殺了你父親、害你家破人亡的是愛德華父子。但相對地，助你逃脫升天的也是你仇人的女兒？”
岡格羅點點頭：“因為瑪琪，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回去殺了查理。毒蛇愛德華已經暴斃，我家族的仇人隻剩他了。但他也是瑪琪僅剩的唯一親人，是她的哥哥、她的依靠……”
“但我想不到的是，”矮人的語氣突然變得咬牙切齒起來，攥緊的手背上爆出青筋，“查理他會那麼瘋狂！瑪琪明明是他的親妹妹！他居然把她送給了教會？！！！”
“然後，教會又把那位矮人公主送給了魯伯特？”
“瑪琪她是這麼對我說的。她還說，她見到了那位拉斐爾大主教，但那位大主教隻看了她一眼，就搖搖頭，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嗯？是拉斐爾先要見她的，然後隻見了一麵，就又讓人把她帶走？”
岡格羅再次點頭：“或許，拉斐爾大主教也在奇怪查理為什麼會對自己的親妹妹那麼殘酷吧。雖然在查理繼位後，教會就已徹底淪為查理的幫凶了。”
岡格羅認為，是矮人查理在利用教會為自己做事，但艾爾莎總覺得，事實上是反過來。
畢竟岡格羅在查理繼位後不久，就被迫離開了家鄉，他估計對國內情況不甚了解。
想到這裡，艾爾莎對岡格羅道：“我想見見那位瑪格麗特公主。”
岡格羅一愣：“您和她單獨見麵嗎？”
艾爾莎忍不住笑了：“彆擔心。我不會吸她的血，一定會將公主完好無損地還給你。”
一抹並不顯眼的紅暈飄過矮人剛毅的麵孔。
岡格羅主動轉開眼：“我這就去帶瑪琪過來。”
艾爾莎起身：“既然是我提起的，就由我主動去見她吧。”
才邁出幾步，艾爾莎想到什麼，又問岡格羅：“對了，在查理繼位之前，教會和愛德華國王的關係如何？”
岡格羅搖頭：“毒蛇愛德華並不信神，不然也不會做出陷害我父親的事……我父親都比他虔誠。”
“你父親是教會信徒？”
岡格羅再次老臉一紅：“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會發生後麵這些狗屁事。再說了，那會兒教會還是前任大主教主事，不是現在的拉斐爾大主教。”
“國王愛德華隻有查理一個兒子嗎？”
“嗯。他隻有一雙兒女，就是查理和瑪琪。”
“瑪琪是教會信徒嗎？”
岡格羅搖頭，仰頭望著艾爾莎疑惑道：“您問這些做什麼？”
“你剛才說過，愛德華是壯年暴斃的，對吧？然後，查理就平穩繼位了。”
“沒錯。”
艾爾莎這才回答岡格羅前一個問題：“我懷疑，愛德華是被教會暗殺的。”
“什麼？！”岡格羅睜大眼，想也沒想就否定，“不可能！查理可是教會的虔信徒！教會不可能暗殺他父親！”
“正相反。”艾爾莎很平靜，“就因為查理是教會的虔信徒，教會才有理由殺死他處於壯年的父親，扶植這位虔信徒上位。從結果上來看，查理是國王比他父親是國王對教會更有利！你也說了，查理利用教會人馬做事。但相對的，教會也可以在矮人中大肆宣揚教義、招攬信徒。”
岡格羅陷入沉思。
還有個原因，艾爾莎沒說。
那就是“扶植偏向自己這方的統治者上位”這個操作非常眼熟，跟精靈之森發生過的事，簡直是一脈相承的風格。
還有人魚。人魚族的情況也差不多——
因為人魚族沒有名義上的王，就豎起一尊偏向教會的“神明”。從某種意義上說，魯伯特這位暗夜之神即是過去幾百年內，人魚族真正的統治者。
因為這層猜測，艾爾莎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問問瑪格麗特公主。
相較於岡格羅，她一定對她的父兄了解更深。
“您怎麼知道？！”聽罷艾爾莎的問題，瑪格麗特公主果然露出了驚容，“父親的確曾和兄長因教會吵過，而且不止一次。最後一次，尤其凶。”
“在那之後不久，你父親就過世了？”
瑪格麗特皺起眉，深深望著艾爾莎：“女王陛下，您這麼問是否在暗示什麼？”
艾爾莎搖頭：“不，我隻是把我心裡想的都說出來，這隻能代表我的態度，並非在向你暗示什麼。你才是親身經曆者，想必有自己的判斷。你知道他們最後為什麼吵那麼凶嗎？”
瑪格麗特沉默數秒，才慢慢回答：“兄長想仿照人族帝國那樣，將教會立為我們矮人族的信仰，強製所有人信神。”
毫不意外。
艾爾莎心說。
“你父親拒絕了。”
“對。父親為此把兄長大罵一通，說本以為他是在利用教會，沒想到他真的被大主教徹底蒙騙過去。兄長則罵父親如此不敬神、不尊重大主教，必定會遭受神明懲罰。後來……”說到這裡，瑪格麗特頓了一下，呼吸不由急促起來，“後來王宮裡的人都說，父親的突然暴斃，就是神罰……”
“那你兄長繼位後，如他所願地將教會推廣了嗎？”
瑪格麗特緩緩點頭：“一開始有很多人反對，然後，那些反對的聲音就漸漸消失了。最終在三年前，兄長他得償所願。”
“那你豈不是也是教會信徒？”
瑪格麗特漲紅了臉，低頭：“名義上是這樣。”
事實是怎樣，就不用說了，不然大主教也不會看到她就搖頭。
讓艾爾莎在意的是，日理萬機的大主教為什麼要為此特意見這位矮人公主一麵。
難不成是想著，如果她是真的教會信徒，就把她再送回去，說服她們兄妹和睦相處？但據瑪格麗特自己所說，她之所以會徹底惹怒她兄長，就因為她拒絕像他那樣鞭打自己進行苦修。
信息還是太少了。
艾爾莎轉念想到了無底沼澤裡的魯伯特。
那個叛徒肯定知道很多有關教會的事，就是不知道他現在肯不肯鬆口了。
***
被艾爾莎惦記著的魯伯特正頭疼。
因為血族女王艾爾莎提前做的手腳，到目前為止，他的手下非但沒有如他所願地增加，反而在不斷減少——
主要還是那群沒用的蜥蜴人。
雖然他們的確按照他的命令，在不斷變化的迷宮地形幫助下，殺死了不少人偶，但蜥蜴人本身也有減員。
跟源源不斷的人偶不同，蜥蜴人是不能死而複生的。就算魯伯特用自己的能力，讓他們變成陰屍，但最終陰屍也可能會被人偶抓住機會用火燒死……換句話說，魯伯特的手下一直在被消耗，卻沒有途徑能補充。
該死的血族女王！
居然提前預料到自己這一步了！
魯伯特憤憤不平，讓蜥蜴人們暫時躲避，放出了迷宮出口——
既然手下無能，就讓他親自來好了！
正好也讓他瞧瞧，血族女王到底對這群人偶們做了什麼，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破解！
一隊玩家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忽然發現了迷宮出口，他們大喜過望，趕緊抓住這個機會衝出去。
與此同時，位於迷宮其他各個角落裡的玩家們身上亮起了魔法陣的光芒，隨後便一個個從迷宮裡消失了。
注意到這一幕的魯伯特眼角一抽，沒想到血族女王這次這麼大手筆——居然在這些人偶的身體上都刻上了傳送魔法陣！
既然如此，之前人偶身體化為灰燼的情況說不定也是同種原理！
魯伯特他悟了！
黑袍老者望著來到他麵前的二十隻人偶冷笑起來：“艾爾莎·梵卓！你會後悔的！”後悔在我麵前用兩次同樣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