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長相思(4)(2 / 2)

“我就知道你不信。”夜行衣說,“不如這樣,你跟我打賭,若是他現在跟他師妹在一塊兒,就算你輸,那你就跟我一起闖蕩江湖去。”

沉夜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夜行衣故意激將她:“怎麼,你不敢賭嗎?”

少女蹙眉思索了一會兒,竟然真的被他說動了一樣,遲疑著問:“那如果我贏了呢?”

夜行衣說:“如果你贏了,我夜行衣大俠就給你賣命三十年,你讓我殺人我絕不放火,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夠狠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窺探沉夜的神情,“反正你出來也是玩的,闖蕩江湖遊山玩水,跟誰一塊兒都不虧。如果你那宿郎負你,早早甩了他豈不是更好?”

沉夜這才點頭,“那好吧。”

夜行衣滿意地笑了起來,一揮手撒開他寬大的黑鬥篷,威風凜凜,“走,咱們這就去看看什麼情況。”

*

宿央出來的時候,往頭上罩了個鬥笠。

他沒有多做掩飾,以免顯得不自然。說書人到處散布消息,說他手上有絕世劍譜,得之者可天下無敵,所向披靡。未免顯露痕跡,他不得不放棄熟悉的消息渠道。

多年以來他努力經營的勢力範圍都在華山派門內,他一心以為自己可以從內部名正言順地當上掌門,繼而執掌勢力,卻沒想到父親一朝反逆,宿央的多年苦心都化為泡影。若說不怨是不可能的,他以為自己二十多年來已經心如止水,但是回憶起這一係列的事情,依然不由得心生憤恨。

就連他手上有絕世劍譜的消息,也很有可能是宿晏放出去的。因為他在北方擁兵自立,為了避免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他就散布親兒子的消息來轉移江湖勢力的視線,以專心致誌先對付朝堂。

隻是宿央從來不是樂意吃虧的乖兒子,他從來不講究生恩養恩之類的事情。千夫所指又如何?他想做堂堂正正地讓人無法違逆的存在,而不是像如今一樣成為喪家之犬,四處逃竄。

……不,倒也不能說是喪家之犬。

就算他是遍體鱗傷的瘦犬,也找到了願意收留他的善心人。

所以他更不能退。

宿央要殺掉宿晏。

隻要他還活著,宿央就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擁有沉夜。

沉夜給他的劍很好,也很適合他,但未免太好了。他需要打一把更普通一點的劍用來掩飾身份,然後試圖聯係上當年培養出來的絕對向著他的同門。

他跟鐵鋪的老板傳達了劍的要求。這個鋪子是華山派的弟子都經常來的,打造出來的劍不容易辨彆身份。

可是宿央要離開的時候,卻看到正門口走來了一群華山派的弟子,為首的正是師父的女兒何朝露。

他稍微拉了一下鬥笠,從後門匆匆離開了。

何朝露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掠過,等她追上去,就隻看到白衣的衣角。

“師哥!”

她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一連攆上七八條街,終於還是逮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師哥,師哥你等等我!我知道是你!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朝露呀!我找你好久了——你等等我!”

宿晏皺眉,停下腳步冷著臉。“姑娘慎言,在下並非你說的什麼師哥。”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理何朝露。固然,何朝露的身份能給他帶來很大便利,從前他也一貫是這麼做的,可是如今見過了沉夜,他就連見到女子癡纏的神態都覺得一陣反胃。

想起沉夜,他又不由得走神,想象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否已經起了的,喜不喜歡吃西街那家糕點鋪子裡的桂花糕……隻是離開一會兒,他就感到苦悶得難以自抑,實在無法想象從此以後的人生如果沉夜缺席該如何是好。

他的默然不語在何朝露的眼裡卻成了另外的意味,女孩子潸然垂下眼淚,“師哥,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會幫你的……你這些天都怎麼過的?若是辛苦,我一定儘力幫你……我爹也說,若是見到了你,就把你悄悄帶回去……”

宿央的手指握上了劍柄,片刻又悄然鬆開。

英俊逼人的少年俠客眉眼裡帶著鋒銳而冰冷的氣息,黑眸沉沉地看著她,像是有千言萬語,凝結在冬日的暴雪之下。

“小師妹,你信我麼?”

何朝露張了張口,剛剛收好的眼淚又滾落出來。“當然啊,師哥,全天下就你是最好的人了……”

“那麼,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曾見到過我。”

宿央說,“師父也不可以。”

何朝露的臉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可是,可是我爹是為你好啊?你連我爹都不相信嗎?”

宿央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的表情出現異樣,閉上眼睛試圖把眼前的人想象成沉夜。

宿央本身就是冰冷的人,眼簾低垂,睫毛投下一點點影子,像燈下振翅的蝶,在女孩子看來是最為難以抵擋的略帶一點脆弱和疲憊的神色。

“……可是我,誰也不能相信。”

何朝露不禁大為感動,上前要拉住他的手:“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