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仰慕(5)(1 / 2)

內容已被封印!  “我很抱歉。我真的十分……對不起您和橙橙……。”他嘶啞著嗓音, 不敢與薑父對視。

薑父坐下,說:“所以你才更不能尋死,其琛。”

韓其琛的手指顫動起來, 心中竟然湧起隱隱的期待。

“我知道你很愛橙橙,或許比我這個做父親的更關心她也說不行。”薑父說, “可是做父親的, 不免要考慮到將來的事情。我老來得女,一輩子的心血都用來養這個嬌嬌女, 就怕她過得不好,可是我畢竟也老了,有一天肯定要先走一步。”

“我們薑家已經沒有什麼算得上人的親戚了!”薑父說,“薑萌萌小時候看著倒還機靈, 長大了卻越來越不像話, 心比天高,自以為是的很。我的橙橙聰明的很,她不管家裡的事物,不是因為她不會;她不社交,不是因為她不擅長。正因為她幾乎什麼都會、什麼都懂、什麼都一點就通, 才成了那麼通透的天才,而我, 做父親的,也隻想讓她做她願意做的事情。”

“薑萌萌竟然看不出來她遠遠勝不過橙橙, 可是她心臟的很。接她回來, 是我走錯了。親戚裡呢, 又一堆虎視眈眈的。當年你們老韓家出國避難,我們家卻不用,為什麼?因為你們家乾乾淨淨的,我們做的卻是見不得光的營生。做得大了,現在黑白灰倒都有——可是,我怎麼舍得叫橙橙打理那些見不得光的、臟了輪回路的東西呢?”

“其琛,我知道你是心狠的人。如果你不愛橙橙,至少我能保證你們結婚,你明麵兒上也會供著她舒舒服服地畫畫,過一輩子,家業交給你也就交給你了,我是不在乎的。……現在你犯了錯,我倒是想讓你滾得遠遠的,一輩子不再出現……可是我也知道,這一輩裡沒有能力上可以和你比肩的人了。”

薑父歎了一口氣,“其琛,你老實告訴我,你還想跟橙橙處一輩子嗎?”

韓其琛驟然抬起頭,竟然已經淚流滿麵:“……我當然願意……可是我已經……我已經犯錯了……”

薑父說:“所以你才更不能一死了之,那是逃避,你知道嗎?男人怎麼能逃避錯誤?——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的決定的。”

“如果你願意一輩子都愛我的橙橙,當作你的贖罪——不管她原諒不原諒你,你要記得自己曾經對她的傷害,寬容地愛她——那麼這個婚約,我是不會解除的。我跟你的父母隱瞞這件事情,也是這個意思。”

韓其琛掙紮著從床上翻了起來,幾乎是摔在了地上,完全不顧吊針滑出手臂流出來的血,也不管傷口裂開的痛苦。他像孩子一樣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發誓……我發誓,我將永遠愛她……永遠贖罪……感謝您,感謝您還願意給我機會……”

他砰砰砰地磕頭,完全不收斂力度,額頭上一片青腫,連見多識廣的薑父都驚訝了。

他這一輩子不知道見過多少人磕頭贖罪,或者表示感謝,或者請求原諒,但是從來沒有人像韓其琛一樣,受此痛甘之如飴,仿佛獲得了什麼救贖一般。

薑父把他扶起來,按鈴叫護士來收拾傷口,又說:“往後,橙橙就要托付給你了,其琛。但是她究竟什麼時候願意見你,這我也說不定。你先出國吧,薑家在外頭的產業,我就先交給你打理,有拿不定的可以聯係我。——我等下有場會議,就不再陪你了,注意養身體啊。”

小護士推門進來,想起昨天看到病床上的這個男人,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胡茬邋遢,頭發亂七八糟,麵容蒼白消瘦,仍然無法掩飾他的英俊逼人。他醒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結果她看到這男人一身狼藉,身上的傷口全裂開了,而他蜷縮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發出低低的嗚咽。

*

八年後。

韓其琛仍然按照z國時間作息,為了某種隱秘的願望——仿佛這樣他就能與那個遙遙思念了八年的人仍有一絲聯係似的。

八年來他執著地寫信,寫日記,隻是講述自己的生活,絮絮叨叨地說思念,然後寄給薑沉夜,卻不敢確認她究竟看了沒有。她從來沒有過回信,周圍的人卻在固定地給他傳照片,一些生活的描述,讓他幾近乾涸的心得到一絲絲慰藉。

時間好像在她的身上凝固了一樣,她像是琥珀裡的蝴蝶,在那小小的花園裡賞花,回到閣樓上創作,照片上的小姑娘仍然那麼純真美好,絲毫沒有長大。

韓其琛輾轉托付許多人照顧她,卻仍然擔心她自己一個人會不會忘了吃藥,會不會沉迷於閣樓上的世界而錯過午睡的時間,會不會跑來跑去而沒人給她穿鞋子……轉而想到他沒有辦法靠近她、沒有權利再去照顧她,完全都是因為他所犯下的錯誤,每每都覺得像窒息一樣痛苦。

但久而久之,連這種痛苦,他甚至都開始覺得是她給予他的饋贈。所有因她而起的情緒都是那樣的美好,這種痛苦反而能讓他更深的銘刻她的名字。

所以韓其琛病態地一遍又一遍懲罰自己。

獨處的時候,他無數次想要殺死自己,並在模擬殺死自己的痛苦中感受到對於薑沉夜的愛。他還活著是因為他的橙橙,他的生命、他的事業、他的命運、他的情緒,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橙橙。

她是他的宿命。

韓其琛最終如此相信。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化作她的血肉,埋在她柔軟的肌膚底下,和她糾纏在一起,最近距離地傾聽她的心跳和血脈的流動。

這些年來每當他克製不住想要回國去見她的時候,都會用力地鞭撻自己。特質的鞭子,鞣製得很好的皮,帶著鋒利的倒刺,刮起血肉,刻骨的疼痛讓他神誌清醒地回憶起對她的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