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番外A(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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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沉夜的所有印象都來自於原身的記憶和理解, 而原本的“穆清”所看到的沉夜, 卻不一定是真實確切的。

倒不是說鶴沉夜是在偽裝自己, 隻是說原本的穆清太過於蠢笨, 恐怕無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

沉夜注意到穆清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上身微微前傾——這是興趣的直接表現。

“沉夜,我當初沒有問過你……”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選擇了更為迂回的問法:“你更喜歡唱歌,還是演戲?或者隻是回到學校,當一個學生?”

少女的眼神純淨清澈, 蓬蓬的短發彆在小巧白皙的耳朵後麵。陽光透過咖啡店的玻璃牆壁,她的眼眸好像琉璃一樣透徹。即使已經熟知她的美,穆清仍然一時間怔然,連心跳都亂了節奏。

她說:“我不知道,哥你來決定就好呀。”

穆清失笑:“我總得知道你的職業規劃啊。”

“嗯……”她漫不經心地晃晃腦袋,忽然直視穆清, “我想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歡我。”

說完,又忍不住有一點羞澀地抿嘴笑, 低聲補充:“有好多人誇獎我,然後能記住我……”

他們閒散地聊起來職業規劃, 關於鶴沉夜將來想要怎樣發展,關於穆清選擇的事業, 然後想象將來要住怎樣的房子, 去什麼地方旅行……

越是交談, 穆清就越是覺得心底發麻。肌肉不受控製的震顫,不知道是出於新奇還是畏懼。眼前的這個天真無暇的女孩兒是這樣的“異常”又這樣的真實。他甚至完全可以推測出來她的性格的成因,進而窺見她蒼白冰冷的生命。

是的,她既不渴望金錢,也不向往榮譽。她不愛音樂,不愛華服,不愛演戲。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即使做得優秀,也不是因為熱愛或者追求。

在這柔軟動人的嬌美的皮囊裡是那麼鋒銳卻又那麼孤獨脆弱的孤兒的靈魂,跟在一大幫小孩子裡被推推攘攘地、隨波逐流地去跟老師討要棒棒糖。

——隻要被喜歡,就什麼都可以做到。

穆清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視線裡帶上了怎樣溫柔而敬畏的愛意。

*

沉夜搬出了原來的公寓,住進了梅延年準備好的地方。三層的獨棟小彆墅,庭院寬廣,中間直接打通,是一個玻璃牆壁的小一點的兩層住宅。

臥室、健身房、浴室、泳池、圖書室,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花壇……除了衛生間有一個簾子保證隱私,其他的地方都是對外透明的。圍著外麵三層一圈一圈的樓梯,可以清晰地看到這玻璃房裡的人是怎樣生活的。

這簡直不是住所,而是一個巨大精美的鳥籠。

而早早就準備起這樣一個鳥籠的梅先生噙著溫文爾雅的笑:“你就住在這裡,小鶴。之前你喜歡用的東西,我已經托人全部捎帶過來了,練習舞蹈的練功房,置放樂器的音樂室……我特意為你準備了許多東西,如果你有不喜歡的,隨時告訴我,我會改的。”

這樣近乎毫無隱私地暴露自己的生活,簡直像毫無尊嚴的螞蟻生活在透明的飼養箱裡一樣,誰會願意?

可是鶴沉夜隻是眨眨眼睛,說:“好的呀,謝謝你。”

她的聲音那麼軟,叫梅先生沒忍住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輕輕親吻,淺嘗輒止。

他喉結上下滾動,鉛灰色的眼眸深深凝視著她:“去看看你的房間吧,小公主。”

去看看你的籠子吧,我掌心的飛鳥啊。

……

沉夜對於這個新的住所的適應程度遠遠超出了梅延年的想象。

她那麼自由地、旁若無人地生活在這個兩層的玻璃房子裡,而他就是她生活的忠實的觀察者。所有對他們關係知情的人總是為他對她的感情蒙上欲望的色彩,這是錯誤的。

倒不是說梅先生對沉夜沒有欲望——恰恰相反,他的欲望強烈得要爆炸——隻是他不是那種出於對肉體關係的渴望才把她帶回來飼養的。

他把這隻翅膀受傷了的白鶴養在最好的環境裡,看她用餐、作息、走來走去,都覺得胸膛裡脹脹的,滿足得不可思議。

由於她的毫不在意,他得以像卑鄙又光明正大的偷窺者,旁觀著她的生活。他並不試圖進入,也完全不想乾涉,隻是看著——看著就覺得心滿意足。

梅先生發覺過來的時候,他的世界已經徹底的被鶴沉夜的存在填滿了。

如果不能看著她,他甚至心慌意亂,無時無刻不在神思不屬,甚至在工作中也出了紕漏。

最為可怕的是,這種狀況並沒有隨著時日的推移好轉,相反變得越來越重了。他越是看著就越覺得痛苦,他的痛苦不在於他不能擁抱她,而在於彆的什麼未知的地方。

明明是他把他的白鶴關進了籠子裡,結果反而像是自己的脖頸上被拴上了無形的鎖鏈。

但這鎖鏈是他自己賦予自己的。為了滿足自己不知羞恥的靈魂,他不得不每時每刻找尋著她的身影,試圖獲得一點她偶然的注視,或者一個不經意的笑容。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基於她對自己齷齪的、卑鄙無恥的心思的一無所知,和她對於世事的懵懂天真之上,那種忐忑又狂熱的情緒就會牢牢扼住他的喉嚨。

會不會終有那麼一天,她會發現這玻璃房子外的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肮臟的欲念?

如果她發現,會譴責他麼?然後他就要請求她的原諒,懇求她不要離開,允許他繼續自己的妄想?

或者就這樣子封閉她的感官的成長吧,就這樣讓她做純白的怪物,在這玻璃房子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