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帝王》/青色兔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袁譚困於官渡大營半個月,等來了鄴城被攻陷的結果。
消息傳來那一??，他正與劉備於帳中對弈。
袁譚手舉棋子，?一時不知該落於何處——鄴城就??麼被攻破了,袁尚與審配等人都被朝廷兵卒混亂中殺死，袁軍就??麼被擊潰了嗎？
劉備奉曹昂之命,??半個月來就跟袁譚泡在一?，心裡清楚,在對袁軍??場戰爭中,他的功勞就是??前的袁譚。此刻見袁譚發愣，他也不催促,端茶細品，靜靜?量著對方。
袁譚當初斬殺郭圖,“投誠”朝廷，是懷著滿腔怨恨而來的，此來不是為了修好,而是為了複仇。但要說具體的方案,他是?有的，隻是胸中一腔情緒。可是??半個月來，那情緒漸漸淡了?去,他父親袁紹之死，隻能說是陰差陽錯，他不願??承認是自己的責任,?也無法指責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皇帝。所以他殺了郭圖。
他是袁氏公子，曾真刀真槍??青州來,隻要??他機會，未必不能東山再?，與朝廷分庭抗禮。
可是朝廷贏得太快,也太徹底了。
不管是按照父親生前所想，還是袁譚自己的設想，朝廷與鄴城的僵局?有一年半載是解不開的。
然而現在事實擺在他?前，隻是半個月，鄴城已破，袁尚已死，昔??龐大的袁氏集團，就??樣分崩離析。隻剩了他在朝廷官渡大營，而二弟袁熙遠在幽州，又還能做什麼呢？
當袁譚認為自己還有與朝廷一戰之??時，他可以滿腔憤懣，甚至要找皇帝“算賬”；可是當袁譚明白過來，朝廷根本不像父親所說的那樣無能，皇帝也並非父親所說的那樣孱弱，在他?前的敵人強盛過他太多時，他那憤懣忽然就消失了。
?有人按在他脖頸上，但袁譚清楚，他已經低?頭去。
袁譚苦笑一聲，拂亂了棋盤，道：“我還能活多久，就要仰仗玄德兄了。”
劉備察覺他態度軟化?來，知他已無心對弈，一?收拾著殘局，一?開口道：“顯思何出此言？你與袁尚不同，
乃是真心投奔朝廷而來，功過?抵，旁人還能說什麼？”
袁譚猶豫了一?，試探道：“可當初我父親加害於陛?……”
“人死萬事消。”劉備輕聲道：“陛?都不曾追究，你又擔心什麼？”
袁譚出神一瞬，歎息道：“我身份?此，??今往後隻行屍走肉般活著罷了。”
劉備知他心病，又道：“顯思想左了。君不見那張繡、李利與馬超？張繡原是跟著李傕、郭汜叛亂的，李利乃是李傕的親侄子，?今一個統領益州兵馬，一個在洛陽領兵。那馬超乃是馬騰之子，原也是叛臣，還有一半羌人血統，現?不正帶兵在鄴城嗎？陛???人，不拘一格，隻要你是真心投誠，以你的才能，何愁不得大??？”
袁譚聽著他的話，神色漸漸振奮?來，想了一想，又道：“恐怕世人要罵我不孝……”
劉備看他一??，低聲道：“說句不敬的話，令尊才學是叫人佩服的，家門四世三公，??前說?來天?誰不景仰？所以當初關東聯軍，才公推了令尊做盟主。可咱們當初?兵，為的就是興複漢室……”
袁譚明白他?說出口的話，可是後來他父親貪戀權??，??匡扶漢室的大忠臣，變成了??圖篡漢還未遂的奸賊。
曆來成王敗寇，若他父親勝了，自然另有一番故事。可現實是他父親敗了，那便不可能再有好名聲。
他投誠朝廷，將來史書上隻會讚他大?滅親。
袁譚覺得諷刺，可又無??改變??現狀，聽了劉備一席話，暫且放?了心理上的負擔，木然道：“陛?不肯見我。若玄德兄有心，替我在那位曹大人?前??言幾句。”
劉備其實也不是想見曹昂就能見到的身份，但此時不能?擊袁譚，便道：“??是自然。不知顯思想謀何處的差事？是要??文還是??武？”
袁譚雖然在心裡已經臣服於朝廷，但情緒上還有些??興闌珊，耷拉了眉??，頹然道：“哪裡還能講究??些？隻要能讓我喂飽手???三千兵馬，使妻兒衣食無憂，便儘夠了。”
劉備見他昔??執掌一州的袁氏大公子，?今誌氣消磨到??等地步
，不禁也覺不忍，懇切道：“顯思勿憂，我來為你奔走。”
大帳中，劉協聽了曹昂的彙報，點頭道：“??麼看來，袁譚還算是個俊傑。”他對上曹昂略帶迷茫的??神，微微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