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維亞支著下巴,看見對麵的雌蟲從暗袋裡掏出了幾支營養液狀的長管玻璃瓶,然後打開仰頭喝了起來。
一共有三支,西爾維亞等對麵的雌蟲喝完了,才好奇問道:“這個是營養液嗎?可以喝飽嗎?”
修將瓶子收起來,看見雄蟲好奇的目光,羞窘道:“是濃縮營養液,它可以維持半天。”
“好喝嗎?”西爾維亞剛剛看見其中有一個營養液居然是粉紅色的。
修誠實的搖了搖頭:“不好喝。”等看見西爾維亞躍躍欲試的表情,再次肯定道:“不好喝的,西爾維亞,它的感覺就像是液態的石頭。”
西爾維亞被雌蟲的形容笑到了,他眉梢一挑,天真又邪氣:“難不成你吃過石頭?”
其實西爾維亞隻是隨便一問,他沒想到對麵的雌蟲居然點頭了。
“以前戰爭時候吃過。”修認真的回答西爾維亞的問題。
西爾維亞頓時就笑不出來了,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了寂靜。
“算了,算了,我們走吧。”西爾維亞沉默了一瞬,狀似不耐煩的起身。
修跟在雄蟲身後,眼眸溫柔的像融化的冰河,裡麵都是翻騰不休的愛意。
這就是西爾維亞,他並不會把軍雌的犧牲當作是理所當然的。
雄蟲迎著光走出去的時候,渾身都在發亮,耀眼無比,修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對西爾維亞動心的時刻。
他是烈焰軍團的少將,作為主力軍,他們要經常麵對其他星球的主力,蟲族雖然強大,可他們也會死,那是一場慘烈的戰役,他們損失了很多雌蟲。
很多雌蟲沒有成家,也沒有雄主,多得是孤身一人,他們是戰爭機器,他們在冷冰冰的機器裡降生,也在冷冰冰的戰場上死亡。修並沒有將他們的骨灰撒在漫天星河裡,因為他知道那些雌蟲們,看起來高大冷漠,或者滿臉凶氣,仿佛什麼都不在意一樣,可是,修知道,那些雌蟲很害怕寂寞,讓他們的靈魂永遠飄蕩在冰涼黑暗的宇宙裡,修永遠也做不到。
他為他們收屍,將他們的骨灰製作成一個個的小盒子,將他們帶回母星,然後埋在一個安靜偏僻的地方。
那是他剛成年就為自己買的墓地,地方很大,足夠他們使用了,然後再一個個的為他們立碑,認真無比的寫上名字,修才會感覺到安心。
他和他的軍隊永遠在一起。
以後,他也會長眠於此。
那時候的修就是這麼想的。
蟲星的殘月日一般就是蟲族的祭奠日,每到那天,修就會請假,在白日的時候把所有的墓碑都擦一遍,讓它們都乾乾淨淨的。
可是,唯獨有一天例外,修苦苦壓抑的發情期不知為何居然提前了,他躲在屋子裡,根本不敢出去,抑製劑被上一次用完之後,他一時不察忘記補給了,他怕控製不住自己,獸發作會傷害隔壁的西爾維亞,痛的蜷縮在地上的時候,修就在想今天沒有人擦墓碑了,那些雌蟲們也不知道會不會寂寞……
應該會吧,畢竟他們那麼害怕寂寞。
等到修可以勉強站起來的時候,他第一件事就是開著飛行器去秘密基地,可是等他跌跌撞撞的下飛行器之後,修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碩大的墓地裡,每一個墓碑都被人擦的乾乾淨淨的,不僅如此,每個墓碑前都放了一朵白色的薩滿花,薩滿花:願純潔的靈魂永遠安息,一度喻為死亡之花。
修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充滿了奇怪的液體,他望著在風中顫抖的白花,一點一點彎下了腰捂住了臉頰,有熟悉的信息素氣味淺薄的留在空氣裡,修臆想了無數遍的味道,那是西爾維亞的味道。
他來過這裡。
他擦乾淨了墓碑,他為那些死去的雌蟲都獻上了薩滿花,他希望那些雌蟲們都可以安息沉眠。
修不知道這個偏僻的地方西爾維亞是怎麼找到的,也許喜歡安靜的他是無意中闖入這裡的,可是,他並沒有走,他留在了這裡,並留下了最珍貴的祝福。
昏暗的天色下,雌蟲就像一個老舊的雕塑,傷痕累累又老氣沉默,他捂著臉,手上青筋暴起,血痕隱現,他的背脊彎曲到了扭曲的程度,似乎在咬牙壓抑著無法承受的痛苦,好不容易被降下的發情期受到雄蟲信息素的勾引,氣勢洶洶的反撲了回來,修的神智早已不清,可是他望著墓碑旁邊的白花,忍不住嘶啞著聲音笑了出來,死亡與新生,渴求和理智,如此相像,卻又如此不同。
修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離得西爾維亞這般近,近的修可以感受到西爾維亞在墓地裡走過的痕跡,他的所思所想。
西爾維亞,西爾維亞……
“喂,你怎麼了?”修被清亮的聲音突然驚醒,他迅速回神,看見西爾維亞站在光亮裡朝他歪頭問道:“怎麼還不過來?”
高大的雌蟲過了好一會才沙啞著聲音應了一聲。
西爾維亞看見在陰影裡的雌蟲,有點奇怪:“走吧。”
修長腿一跨就到了西爾維亞左邊,雌蟲的身高很高,遮擋住了一大半的日光。
西爾維亞抬頭看了一眼雌蟲,嘟囔了一聲,覺得自己不久前的猜測越發離譜,他的鄰居就是一個光做好事不說話的麵癱子吧。
修將他的飛船就放在不遠處,他這次駕駛的飛船是個人飛船,體型不大,機身線條流暢,在陽光下閃著銀白的色澤,唯獨機身尾端有火焰閃耀,西爾維亞看了一眼火焰形狀,總覺得有點熟悉。
艙門緩緩打開,修率先走了進去把光源光打開,等看見西爾維亞走進來才把艙門關閉上。
西爾維亞好奇望了望,艙內和平常的飛船內部沒什麼兩樣,就是顏色都是銀灰色,導致看起來有點冷清。
雌蟲在他前方帶路,西爾維亞簡單看了一會後,覺得這個少將的飛船有點寒酸,簡直把精簡做到了極致,西爾維亞沒有發現任何娛樂設施,除了冷冰冰的必要設備外,他無聊的看著前方背脊挺直的雌蟲,默默想道:他的鄰居看起來有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