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眼見他二兄快把李貨郎捏斷氣了,趕緊接手押了背:“好不好與我們去沈家分說個清楚。”
李貨郎哪敢不依,自個就躬身縮背領了頭。曹二攆在他身後:“說,你是不是早與那□□有私?”
李貨郎死回不認,一口咬定是見沈母孤寡可憐,又說會幫著照料沈拓兄弟。
曹三一腳飛了過去:“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家表侄兒還要你個奸夫照料?”
李貨郎又護臉又護臀,哭喪著臉:“是是是,是我說錯話,再不敢提。”
曹二又不滿意了,怒道:“你要做人後翁,卻半個屁都不放,真他娘小氣堅吝。”
李貨郎見他們存心生事,隻閉牢嘴巴,一路趕緊趕慢,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到沈家把事了了,送走這三個閻羅。
一進沈家門,汗都不敢抹,白著臉對沈母道:“三娘算了吧,你隻把衣裳帶了家去,其餘的都給大郎二郎,我總少不了你一口飯吃。”
說罷兩人相對流淚,倒是一對鴛鴦的模樣。
沈姑祖母惡心得夠嗆,要待搜沈母的包袱。沈母咬著嘴唇,痛心疾首,轉眼看到站在角落裡的兩個兒子,棄了李貨郎跑過來一把抱住沈拓泣道:“大郎,大郎,你就看你阿娘被人如此欺侮嗎?我生你養你,你可有半分回報於我?”又去強抱沈計,“二郎,阿娘的命好苦啊。”
沈拓隻把拳頭捏得作響,問道:“阿娘要待如何?”
沈母哭道:“你是我子,我是賊,你難道是賊子嗎?”
沈拓幼年習武弄棒,大後又愛與那些個浪蕩子、強人廝混,很有幾分匪氣。開口道:“子不擇母,無論阿娘如何模樣總是生養我之人。”言下之意:賊子就賊子,他也沒辦法。
沈母被狠狠地倒噎一口氣,瞪著淚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計年幼,陡經大變,人都是懵的,愣愣地輕喚了一聲:“阿娘!”
沈母一下子又哭起來,有如摧心摘肺,一麵流淚一麵將沈計的手包在自己手心裡,愛憐道:“大郎不計自己名聲,可曾為二郎想過半分?你阿父生前念念不忘要他讀書認字,他大後,入書院念書、為官做宰可有臉麵?”
沈姑祖母見她拿沈拓兄弟說事,氣得跳腳:“你倒還要臉麵,你拋子另嫁,有個屁的臉麵?還為名聲計,名聲不過你腳底爛泥。”
沈拓氣狠,一拳砸向院內擺著一隻荷花缸,手上一片血肉模糊,那些血順著指尖淌在地氤成一小灘。道:“金銀之物隨你帶走,家中的其它事物卻不由你動,你莫不是讓我和小郎賣屋乞食?”
沈母心下大喜,卻握著自己的心口道:“我到底是你們阿娘,怎會棄……”
“還有。”沈拓打斷她,“你既嫁入李家,隻過你的安生日子,不要帶出我沈家不好的話來。若我聽到一字半句……阿娘是知道我的,自小生得壯,力氣大,揮得刀耍得槍,在外也不少惹事生非,惹急了我,出手沒個輕重說不好就打死個把人。”
沈計掙脫母親,抱著沈拓的大腿躲在他身後,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沈母。沈拓摸了摸他腦袋,又看了眼抖抖索索站在院中的李貨郎:“我看李家郎君生得很俊,隻弱了些。”
沈母和李貨郎雙雙被嚇得一抖,二人這時才想起沈拓的凶名來,這是個禍胎。沈母訥訥地:“大郎莫要錯想了阿娘……”
沈姑祖母見事已至此,令兒媳推搡著沈母:“拿了你的包袱快滾,離了沈家的地,省得沈家列祖列宗不得清靜。”
沈母和李貨郎無法,灰溜溜地相偕離去。
沈拓外祖父倒真是個老實人,隻窩囊,女兒做出這等事,他又不得其法,氣得病了一場。舅、姨更覺丟人,成日裡躲著人,又怕曹家找他們麻煩,索性在縣裡生活艱難,乾脆舉家搬回鄉下過活。連著兩個嫡親的外孫,也不知羞於得見還是什麼緣故,少有來往。
沈姑祖母著實心疼沈拓兄弟,平日也是多加照料,時不時叫人喊兄弟二人家去用飯。沈拓是在市井混的,身邊之人三教九流俱全,也漸通人□□故,每到曹家必有禮到,平素得了一些新鮮的吃食玩物也要玩曹家送上一份。
親戚間常來常往親疏自然不同。
沈賴二家退親時,沈姑祖母氣得在家念了半天的佛,與曹大商議送副棺材給賴家肉鋪。倒是曹九捧著小酒盅勸道:“這事掩在袖裡就算了,鬨出去有什麼好聽的?”
沈姑祖母捶著曹九:“我難道不知不好聽?隻是氣不過。”
曹九往後一靠,兩眼一眯,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時日長著呢!阿沈,這親退得好啊,退了才是沈家的福氣。”
沈姑祖母一尋思,是這個道理,這才拋開不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