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6010 字 7個月前

沈拓看她雖然發髻微亂,一縷頭發從腮邊垂落,麵頰潮紅,雖不像平時那般雅致,卻更顯親近,道:“天下哪有你這樣的乞丐婆子。”

“你先出去。”何棲趕他,“我知道你們要吃酒的,爐子上煨的肉,已經熟爛了,你用布包了端上桌,當心燙著手,爐子卻不要熄了。小郎歲小不吃酒,係了紅線的那壺是涼茶。”

沈拓兩隻手上都有事物,隻好有點不甘願得先行出去。何棲拿水浸濕了手帕,對著水盆輕輕擦了臉,解了頭上的包布,攏攏頭簡單挽了一個圓髻,又拿那根桃花簪插好。

天氣熱,何棲臉上半點脂粉也無,不過,青春年少,更顯秀致通透。

院子裡,何秀才招呼沈計、施翎動筷。

沈計略不自在,他想等何棲來了一起吃,他要是喚何小娘子嫂嫂會不會無禮?雖親事已定,到底還沒成婚呢;若是叫阿姊,阿兄怕是不高興。沈計為難得小眉毛都糾結成一團了,權衡一下,想著還是不令何秀才不快,開口道:“何公,不如等何阿姊一起?”

“小郎有心。”何秀才笑,親手替他斟了一盞涼茶,“不用管你家阿姊,我們先吃我們的,等你阿姊來了,讓她做荷葉餅給你吃。”

沈計起身接過涼茶,又要行禮,被何秀才一把攔:“小郎不須如此多禮,我們一家人,不講這些虛禮,自在吃飯。”

“對對。”施翎連連點頭,“一家人客氣來客氣去,反顯生份。”

“施小郎說得極是。”何秀才點頭讚道。

沈拓陪坐何秀才身邊聽著自家弟弟叫何棲‘阿姊’不由一陣氣悶,明明是……唉,沒有完婚,真是名不正言不順啊。

施翎看他黑了臉,心中笑成一團,夾了一塊肉放在嘴裡,細細嚼了,隻覺得滿口的濃香,好吃得恨不能把舌頭一並吞下肚。他因年少時缺少吃食,養成了狼吞虎咽的習慣,現在卻嫌棄自己吃得太快,還沒好好回味肉已經在肚子裡了。心想:哥哥這娘子是討著了,就憑這手吃食也是不虧,真是好運道啊。

“何公,嫂嫂手藝真好。”施翎邊說邊衝沈拓打眉眼官司:看,我這不是為你討回來了?

何秀才被這聲嫂嫂叫得心中那叫一個酸甜苦辣,端酒杯的手都抖了一抖,女兒都沒嫁過去,這小子倒叫起嫂嫂來,又見施翎朝沈拓擠眉弄眼,沒好氣得掃了沈拓一眼:都是你之過。

沈拓無奈,明明是施翎叫的,嶽父卻怪到他頭上,又不是他吩咐的,鬱悶得喝了一口酒。

何棲出來時,何秀才與沈計、施翎倒吃得熱鬨,獨獨沈拓一人籠著黑氣喝酒,見到何棲出來,眼睛都亮了,整個如同雲開霧散,臉都明朗起來。

“見過施郎君。”何棲對著施翎輕福了下身。

“見過嫂嫂。”施翎倒是不含糊,放下酒杯,對著何棲就是一個揖禮。

饒是何棲也被他嚇了一跳,你真是不客氣,這就叫上嫂嫂了?她都沒嫁過去。沈計就規矩多了,立起身一本正經地施禮喊她:何阿姊。

何棲總算知道沈拓為何鬱悶了,施翎一叫她嫂嫂,何秀才就衝沈拓飛眼刀,對著施翎反倒是一副慈愛麵孔。

“阿圓快來坐。”沈拓說著就要幫忙搬椅子。

“我不坐,我做餅與你們吃。”何棲搖頭,回頭在廚房拿一口小鍋架在爐子上,揭了荷葉,露出裡麵碧瑩瑩的麵糊。拿油刷了鍋,待到隔空燙手,拿手捏了麵團往鍋中輕攤抹開,片刻就得一張薄薄的碧色荷葉餅,她動作極快,攤一張揭一張,不消多時就攤了一撂的薄餅。

施翎和沈計看得眼都直了,隻沈拓心疼,道:“這麼多,儘夠吃了,阿圓快歇歇。”

何棲估摸了一下,應該也差不多了:“那便先罷手,若是不夠,將剩下的麵糊做了疙瘩湯吃。”

淨了手,拿了一張薄餅,碼上各色鮮蔬細絲,卷好用蔥係了,放在盤子裡奉於何秀才:“阿爹,嘗嘗今年的荷葉餅,我沒放薑絲。”

何秀才接過女兒的心意,心中有如溫水滌過,一片溫燙,笑道:“阿圓的手藝再不錯的,比往年的還要好。”

沈拓羨慕,他也想吃何棲親手卷的荷葉餅,眼巴巴地望著她見她又卷了一張,滿心以為她會給自己,結果何棲卻給了沈計。

沈計謝過何棲,硬著頭皮頂著他哥森森的目光咬了一口餅,好吃是好吃的,要是他哥不看他就更好吃了。

待何棲又包了一卷,遞給施翎,施翎嘿嘿笑,接過去卻不吃:“多謝嫂嫂,隻是我怕吃了,桌上的菜都要浸了酸,白白浪費嫂嫂的心意。我還是自己卷了吃。”轉手將盤遞給了沈拓。

沈拓倒不客氣接過,還瞪他一眼,你不吃是對的,隻說這些廢話。

何棲笑:“不過舉手之勞。”替沈拓卷一包,道,“喏,可有落下你?”

這下沈拓心滿意足了,嘴上說:“阿圓彆忙了,不用管我們。”自己卻坐那邊吃邊笑,也不吃菜,隻一口一口無比認真的吃餅,好似吃著什麼無上的珍饈美味。

何棲裝著不經意似得看一眼他認真的模樣,唇角不由也帶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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