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5710 字 7個月前

沈拓帶了差役防止生亂,有保長撥開眾人,報有老牛將死,請命殺牛換錢,另買新牛犁地。沈拓請了獸醫詳看,確非作假,這才回了季蔚琇。季蔚琇應允下來,又掏錢買了牛,縣衙上下都分了點肉。

老牛瘦骨嶙峋,哪有多少肉?何棲接過後笑道:“不如剁了骨頭燉湯?”

沈拓道:“牛肉稀罕,有好肉也分與縣尉、筆吏等人,我們差役隻得了些帶骨肉。”

何棲道:“到底是難得的吃食。”斬塊與扁尖一同封在酒壇中,不加一滴的水,隻拿酒來煨燉,再用箬葉泥土封蓋,埋進灶灰裡。

施翎連湯帶汁吃個乾淨,不知足道:“再來十斤都能吃儘。”

何秀才笑起來:“你哪來得這麼大的肚皮。”

何棲道:“牛肉怕是難得,倒可買些羊肉解饞,待到山野間冒了筍尖,挖了春筍,燉肉也是鮮甜。”

沈拓笑起來:“要吃牛肉倒也不是沒有法子。”他看著何秀才道,“嶽丈勿怪,我也隻是說說,不行這些糟踐事。曆來老牛、病牛、傷牛報了官府便可宰殺,那些個閒幫便故意使壞,夜裡將牛打殘,再或者造些事端,裝著無心之過斷了牛腿。戶主無法,隻得殺牛賣肉換錢。”

何秀才聽得直皺眉,臉掛寒霜,怒道:“春耕秋種,哪樣少得牛?這些人為了口腹之欲,誤了農事,簡直不可理喻。”

訓得蠢蠢欲動的施翎再不敢起歪念。

何棲在桌子底下偷掐了沈拓一把,偏要提起這敗興的話,沈拓握了一下何棲的手,低頭用飯,也不管施翎在那擠眉弄眼求助。

何秀才又斥他:“歪嘴斜舌,做得什麼怪樣,為人一世立身不正,行事不端,枉吃五穀枉著衣裳。”

施翎揚起一個笑臉,趕緊立身為何秀才斟酒,道:“何公教訓的是。”心頭卻想:我與哥哥嫂嫂定計,不知算不算行事不端,那等濁臭之物,打也白打。

過得十二,沈拓去車坊另雇了輛車,收拾了行囊,備了些吃食細軟。十三那日午後便閉門鎖院,自己騎了馬,施翎趕車,先去臨水街與曹英彙合,一路招搖著前往宜州。

那侯郎中在柳巷宿了一夜,兩眼浮腫,兩腳打著飄,回牛家恰遇沈拓一行,立在河邊柳下,癡癡望著馬車,搖頭歎息失魂落魄,倒似自己心頭所愛被無賴子搶了去,隻恨不能相逢未嫁之時。

沈拓與曹英道:“我們出行,不曾擔著事,也不著急。入夜便休,逢店便宿,逢午便食,可好?”

曹英點頭,拍手道:“如此甚好,我還擔心表弟往日應差,夜以繼日,吃睡都在馬背上,我一身懶肉,可吃不消。”

等到了郊外,見天色不早,沈拓便勒了馬,與何棲道:“阿圓,不如在這停下埋鍋造飯?飯畢升了篝火,將就一晚。”

何棲扶了他的手,沈拓輕微點頭,二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何秀才隻道女兒女婿顧慮自己這才一路緩行,早早便停步歇息。

出行在外也沒多少講究,煮了清水湯餅,對付著裹腹。等得夜色四合,眾人在馬車中睡下。沈拓與施翎二人偷牽了馬,二人並作一騎,快馬加鞭回了桃溪。

侯郎中這幾日夜宿花街,白日才搖搖倒倒地回去牛家。沈拓與施翎趁他小解,塞嘴蒙眼,拿麻袋兜頭兜腦裝活鴨似得扛了就走。

相陪的妓子等了半日不見侯郎中轉來,使了小廝尋找,小廝捂了鼻子左右繞了一圈,回去道:“哪來的侯郎中?連個雞郎中、鳥郎中都沒。”

妓子立著兩眼怒道:“這廝手上銀錢花費儘了,早幾日便要混賴宿資,今晚定是賴了酒錢走逃了。”

鴇母安慰道:“女兒莫慌,再沒白吃白喝的,他住在牛家看診,明日我使人上牛家要銀錢去。”

沈拓與施翎一路將侯郎中扛到了苟二拋屍老槐下,隨手往地上一扔,對著麻袋不管不問就是拳打腳踢。侯郎中先是唔唔著想要發聲扭動求饒,漸漸沒了力氣,隻聽咽氣哼哼聲。

沈拓這才解了麻袋,將人拉出來,月夜下侯郎中青皮紅腫沒個人樣。施翎掏出藏在老槐樹洞裡的一捆麻繩,蜘蛛捆絲似得將他綁個密實,再與施翎合力將他掛在老槐伸到水麵的粗枝上。

侯郎中目不能視,嘴不能言,渾身連個指頭都難動彈,嚇得黃尿順著褲腿直淌。

施翎嗅得騷臭味,又給了他幾拳。

沈拓在岸邊拿著繩,將他吊著離水不過一尺,這才打了死結綁在樹身上,打個手勢招呼了施翎。借著夜色,遁走小道,合力翻過矮舊的城牆,喚回馬,神不知鬼不覺趕了回去。

篝火未熄,二人仍舊圍火而坐,又添了枯柴,架高火堆,側耳聽何秀才、曹英、沈計等人微有鼾聲,倒是何棲與阿娣隱有響動。

卻是何棲不曾入睡,等他們歸來這才放下心,掀開車簾扔了一壺酒出來,笑道:“吃了酒,早些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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