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二十六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6484 字 4個月前

沈拓看淺淡的夜色凝在何棲的臉,隻眼眸清亮如星,隱有笑意。

他答道:“我無論去得哪裡,不必回頭,都知家中有等侯之人,不比斷線的風箏,隨風吹得無處可尋。”

何棲笑起來,輕拉著他的手:“你哪比得風穩得輕巧。”

沈拓道:“不管比得何物,隻要係在阿圓身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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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與何棲一夜溫存,隔日又早早起身,打發了沈拓去請郎中,抓了藥燉了滋補的藥湯。

何秀才宿醉,驚問:“家中哪個生病?”

沈拓與何棲應知瞞不過,避重就輕道:“阿翎外出辦差受了傷,他偏逞強瞞了我們。”

施翎外出,何秀才沒少念叨,頗多埋怨,聞他受傷,那點子氣頓時煙消雲散,連問道:“傷得可重?”

何棲道:“他臥床休息,阿爹親去拷問他,好將他拘在床上,不讓他野馬似地撒蹄亂跑。”又使眼色與沈計,不讓他告知何秀才,以免他擔心。

何秀才道:“我去看看阿翎,這般不愛惜身體。”

沈計在旁惶惶垂頭,內疚忐忑,道:“嫂嫂,我可是小人行事?”

何棲將藥包倒入銚子中,吃驚:“怎是小人行事?”

沈計悔道:“我既疑阿兄與施大哥之間的情意,又不曾上去阻止他們打鬥,反臨陣縮逃,去求嫂嫂。”

何棲笑起來:“君子如何,小人如何?我是一概不論的,我隻問本心如何?再者,打架鬥狠又非吃飯繡花,誰知會不會錯了手?便是繡花還能紮了手指。來找嫂嫂更是明智之舉,力所不及之時,自要另行設法。今日小事便算,往後遇著大事莫非稀裡糊塗,硬著頭皮上去應對才是道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遇事機變才是正理。”

沈計聽後這才換上笑顏,高高興興抱著書袋去學堂念書民,道:“等我回來,我念書給施大哥,與他消遣。”

何棲悶笑,心道:你這哪是為他排遣,你壓根是要悶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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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被勒令臥床,一個早歎了一串的氣,他雙腿毫發無傷,卻不能下地,直躺得渾身發癢。與提水進來的阿娣道:“阿娣,我席子多日不曾睡,許是長了蟻蟲,咬得人躺不住。”

阿娣將茶壺換了桌上的注子,回頭道:“施郎君雖不在家中,席子卻是時不時擦曬,怎會生蟻蟲?”

施翎無言以對,又見她取走了注子,笑道:“裡麵不曾有酒,換了它作甚?我便是要吃,也不拿它溫酒。”

阿娣笑道:“娘子說,收了你屋中的酒具,免得觸動肚中的酒蟲,躺著無事饞起酒來。”想想又續道,“娘子說了,施郎中十天半月不得沾酒。”

施翎仰天一歎:“苦也,我再不魯莽行事。阿娣你與嫂嫂說……”

阿娣回頭,板著臉,一板一眼道:“娘子還說,讓我休被你花言巧語哄騙了。娘子還讓我守了門,不讓施郎君偷溜出去。”

施翎驚道:“你倒成了牢頭?”

阿娣正色:“施郎君要出門,先將我打殺了。”

施翎笑道:“哪裡學來江湖白話,你一個黃毛丫頭,又是喊打又是喊殺。”

阿娣不理他,抬手要將門掩上,施翎又喊:“阿娣,天這般熱,關了門,莫不是要將我蒸熟了下酒?”

何秀才過來聽他生龍活虎鬨騰,將心放了一半,施翎見了他,再不敢造次,翻身要坐起,被何秀才攔了。

“阿圓說你辦案受了傷,傷在何處,與我看看。”

施翎恐滲出的血驚到何秀才,笑道:“何公,傷口醃臢得很,汙了何公的眼睛,不看也罷。”

何秀才歎道:“我視阿翎如子侄,施小郎卻不曾視我如親。”

施翎急道:“我心中視何公如父,不敢半點不敬。”

何秀才又道:“那便是我年老無用,阿翎受傷也不教我知曉。”

施翎求饒道:“何公再說下去,我縱死都無葬身之處。”脫了衣服將受傷的左臂露出來,雖有季蔚琇贈的好藥,但他傷口深長,過得一夜,滲了的血染又將包紮的白布染紅了半邊。

何秀才一生幾次死彆,見不得這般鮮血淋淋的傷處,麵色灰暗,暗啞道:“阿翎,你非孤身之人,在外出生入死,須記家中有人記掛。”

一句話說得施翎淚下,道:“何公,我在外也念著早日歸來,想吃嫂嫂的飯菜,想與何公下棋,也念著哥哥與阿計。”

何秀才撫須,道:“阿翎不曾有字,我贈兩字與你:知還。”

此處為家,四海天涯亦應知還。